第414章传承
黄昏时,两个人缓缓走在山间的荒土地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你知道名将的信念是什么吗?”王忠嗣忽然问了一句,他脸上有箭伤,说话时只能微微张口。
“胜利。”薛白答道。
“不。”王忠嗣道,“是传承。”
薛白心想,这就胡扯了,无非是王忠嗣想聊传承就硬提出一个问题把话往这上面引,没得意思。
王忠嗣又道:“开元十七年,信安王言‘苟利国家,此身何惜?’力排众议,亲自奔袭,攻克石堡城。次年,大唐与吐蕃约以赤岭为界,互通市贸,两国不再交兵,百姓牧耕于边境。你可知,那些年的太平日子于百姓有多珍贵?”
薛白道:“摩诘先生与我说过,河西节度使崔希逸与吐蕃将领乞力徐杀白狗为盟,去除守备,安享太平,直到两国再次交战,崔希逸遗憾不已,梦到白狗,惊疑而死了。”
“那你可知,我当年为何不愿奉召攻石堡城?”
“听说是为了保存兵力,拥戴东宫?”
王忠嗣没心情开玩笑,叹道:“打仗,为的是太平日子。信安王攻克石堡城,将士们失去性命换来几年太平,值或不值,至少有个交代。最怕的是城池攻下来了、将士牺牲了、主帅封赏了,可太平日子没换来。”
薛白看向王忠嗣,看到他因为说了太多话、牵动伤口而流出了血。
权力大小很多时候不止是看官职,还包括家世、才干、势力等等,李岘这个宣慰使是杨光翙这个太原尹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的存在。
打了一辈子仗,哪怕被幽禁时他都在养病、努力好起来,数十年没有过如此刻这般轻松了,因为他把肩上的担子交给了薛白。
再一想,李岘是宗室,一定不容薛白阴谋篡位,杨光翙遂道:“回使君,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之事。此事还得从圣人身边一名内侍吴怀实说起,他最早给薛白指了一个罪名,当时,所有人都不相信……”
“喏。”
王忠嗣倚着一棵树坐下来,叹息了一声,望着夕阳。
许久,他的心腹独孤子午赶了进来,低声道:“三郎,查到了一桩大事。”
“下官恳请使君答应保下官一命。”杨光翙即怕死又贪功,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道:“那下官才敢说。”
“我回长安,你留在河东。”
“我赌圣人老而昏庸,我们只要摆明态度,他必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