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李亨,只顾烟花。

    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心潮澎湃,脑子里不知涌起了多少惊涛骇浪。

    “这……”

    这一切还是显得那么荒谬,当年于杜有邻案中含冤的少年,如今成了酿造李齐物罪的幕后推手。薛白反抗着反抗着,活成了李林甫?

    很无耻,但强大,至少在长安城内无比强大。

    “我还以为薛郎之所以处心积虑辅佐庆王……是想过了。”

    如此一来,袁思艺的猜疑非但没有被打消,反而愈发怀疑了。

    他的期待感被高高地举起,却又被轻轻地放下了。随着最后一道焰火划落,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天空寻找着,仿佛是不舍那份美丽。

    旁人往往不相信杨国忠教给薛白的道理价值千金,可薛白近来却深切地体会到要想在天宝朝堂上做成事情还真的得按杨国忠的道理去做。

    薛白故作疑惑,问道:“有何不可?”

    星光满天,在他眼里都不如烟花璀璨。可烟花就是短暂,星光才是常态。

    “当时我很不解、愤怒,庙堂诸公如何能睁着眼说瞎话,冤枉杜家、冤枉我。可如今我懂了,因为若是那罪证属实,后果太严重了,圣人的安危不容轻忽,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如此一想,袁大监还觉得我诬陷了李亨、李齐物吗?”

    袁思艺心存试探,以慢悠悠的语气道:“庆王无子,过继了废太子瑛的几个儿子。倘若立庆王为储,岂不相当于把储位又给到了废太子瑛一系?”

    然而,万紫千红开遍,终有落幕的时候,天上的烟花开始渐渐稀落下来。

    “没想太多。”薛白笑容显得假了起来,说着场面话,“我言微人轻,万不敢参与废立之事,更何谈辅佐庆王?不过是以圣人安危为重罢了。”

    夜色还很平静。

    “确定是停手了?不是你诬陷了太子与李齐物?”

    今日群臣提议把千秋节改名为天长节,盼着李隆基能活到天长地久。可事实上,谁又相信呢?连袁思艺都不信。

    “薛郎设身处地想想,倘若废太子瑛之子即位,是否会为他阿爷翻案?如此,圣人在此案之中又是何风评?”

    只要登基,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殿下还没看够吗?”

    在他身后的广场上,金钱洒了一地,群臣们俯身拾起金钱,欢喜地叩谢君恩,而圣人的身影依旧在花萼楼上方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