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长安,第一个拜会的就是哥舒翰,因他认为哥舒翰是影响当下形势最为关键的人物。

    出了门,带着刁氏兄弟策马向南走过长街,来往的行人中不时便有士人叉手向薛白行上一礼,口呼“薛御史”。

    毕竟如今长安城最热闹的故事就是“薛御史上元节直谏犯龙颜,贬走潮阳;索斗鸡阻言路不知南诏反,西岳停封”,当然,这故事应该是张垍散播的。

    总之,薛白声望确实是不一样了。

    ……

    “哈哈,薛御史来了。”

    “哥舒将军,本以为待我走一趟岭南,将军已回陇右了,不想今日还能相见。”

    “那你可得感谢张垍,我听人说如今你是他手中一柄利剑。”

    “将军是听右相说的?”薛白问道。

    哥舒翰笑骂了一声,懒得再与他说这些,领着他入堂,边走边道:“朝堂纷争我不管,你升官了,我可举荐你为节度判官,走吧,随我到陇右建功立业。”

    他这宅子是圣人赏赐的,极为豪阔,金碧辉煌,光大堂就有普通人家整个宅院大,吃顿筵席没有十余个侍女服侍都忙不过来。但他长年在外打仗,几乎没怎么住过这里,绕过两道院门时差点迷了路。

    哥舒翰没有与薛白说隐秘之事的打算,也不屏退左右,大咧咧地落座。

    薛白却只想谈政事,才入座,便问道:“将军还留在长安,是因为吐蕃使节之事?”

    “此事与你无关,莫多问。”

    “将军要举荐我到陇右为判官,却不让我知晓吐蕃之事?”薛白莞尔道:“殊无诚意啊。”

    “好吧,你猜的不错,我留在长安正是为了与那些吐蕃使节接洽。”

    哥舒翰说着,挥手让侍女暂退下去,摇着头叹道:“我没骗你,吐蕃政变是真,但吐蕃拉拢南诏也是真,两拨人,一拨是吐蕃大臣梅色派来的,希望圣人能支持他;另一拨乃是尺带珠丹安排在长安的眼线,其中甚至有人埋伏在南诏质子身边……”

    薛白低头,端起酒杯要饮,想起自己酒量不好遂只是闻了闻,实则是借着这个动作来遮掩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

    当时南诏质子凤迦异之所以逃跑,是他让樊牢去引诱、并故意让龙武军追上,凤迦异若被活捉,他也并不在意,但凤迦异宁死不降确实让他惊讶,今日才知,原来是藏在凤迦异身边的吐蕃人在最后一刻动手将其杀了。

    顺水推舟的布置就是这样,即使有这类意外,也不至影响到整个计划。

    “我知道你很敏锐,但这件事我与右相也不是全错了,谁能想到是两拨吐蕃人。”哥舒翰道:“阁罗凤的叛乱,也不严重。”

    “将军是为将者,凡事本该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怎可为了包庇右相而说这种和稀泥的话。”薛白问道:“换作将军是张虔陀,牺牲于他乡,犹被罪为好色致坏军国大事,心中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