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心中一阵感动,暗忖若不是吕不韦的怂恿,庄襄王绝不会对东方用兵。而吕不韦之所以能把他说服,皆因东周约从诸侯,密谋灭秦。无意间,自己帮了吕不韦一个大忙。

    吕不韦插言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东方诸国均有亡秦之心,绝不可任其凶焰日张。东周虽只拥有区区河南、洛阳、谷城、平阴、偃师、巩和、缑氏七县之地,却挡住我们往东必经之路,我不亡它,它便来亡我,请大王明察。”

    庄襄王嘴角泄出一丝苦笑,没有说话,气氛沉重起来。

    吕不韦正容道:“一念兴邦,一念亡国,大王在此事上万勿犹豫。趁现在孝成王刚身故,韩人积弱,实乃千载一时的良机,若平白错过,其祸无穷。”

    庄襄王淡淡道:“这点寡人早明白,灭周的事,相国放手去办。”

    转向项少龙道:“寡人和吕相国商量过,灭周的事,对韩桓惠王有切肤之痛,空口白话,休想能安他的心,不如省点气力,把目标放在其他各国处。寡人知道少龙才智过人,故此任你权宜行事。”

    吕不韦提醒道:“五国中,燕、赵正在交战,自顾不暇,可以不理。其他三国,尤其齐、楚两国,我们必须说服他们相信灭周一事只是自保,非是外侵的前奏。而齐、楚两国中,又以楚人较易对付。少龙可向考烈王示好,若能结成联盟,更是理想。政太子年纪渐长,亦好应为他定下亲事,听说考烈王幼女生得花容月貌,只比太子长上两、三岁,如可定下婚约,那就更能安楚人的心。”

    项少龙虽点头应是,心中却叫苦连天,这岂非明着去害楚国小公主吗?

    而且这种睁眼睛说谎话,目的又是去害对方,虽说自己不是纯洁得从未试过害人,但以前却都有着正确的理由和目标,例如擒拿赵穆,又或为了自保,不像现在这种主动出招的情况。

    旋又安慰自己,田单、李园、信陵君、韩闯、龙阳君之辈,谁不是为己国的利益,每天都在害人利己?想到这里,不由苦笑起来。

    庄襄王一直在留意他的神色,见状歉然道:“寡人知道少龙英雄了得,非不得已,不爱施阴谋诡术,只恨际此非常时势,你不坑人,人来坑你,唉!有很多事寡人并不想做,可是却仍不得不为之。”言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吕不韦皱眉道:“大王是否想到阳泉君哩?”

    庄襄王脸上现出无奈的神色,点头道:“说到底他终是太后的亲弟,当年若非有他出力,太后亦未必会视寡人为子,说动王父策立寡人为嫡嗣,现在寡人却要对付他,太后定会非常伤心。”

    吕不韦移出坐席,下跪叩首道:“大王放心,不韦定会小心处理此事,除非左相国真的谋反,否则不会先动干戈,还会设法劝导化解,务必以和为贵。纵然避无可避,不得不兵戎相见,亦会保左相国之命,让他安享晚年。且说不定能把太后瞒过,不扰她宁和的心境。”

    项少龙见状唯有陪他跪伏庄襄王前,心中暗呼厉害,吕不韦懂得如此鉴貌辨色,投庄襄王之所好,难怪他能保持与秦君的良好关系。

    他当然知道吕不韦正在说谎话,以他的手段,必有方法逼得阳泉君造反叛变,只要到时褫夺了阳泉君的一切权力,杀不杀他已是无关痛痒。

    庄襄王果然龙颜大悦,着两人平身回席,欣然道:“有吕相国这几句话,寡人放心多了。”

    吕不韦向项少龙道:“少龙到此虽有一年多,但因留在咸阳的时间不长,所以未知目前的情况,不过现在不宜为此分神,我已为你预备好一切,三天后你立即动程赴魏,好配合我们征伐东周的大计。”

    项少龙心中暗叹,连忙答应。

    此时有内侍来报,说太后华阳夫人要见项少龙,三人同感愕然。

    项少龙在内侍的引领下,到秦宫内廷东面的太后宫,步进太后所在的小偏殿时,赫然瞥见除小盘外,美貌与纪嫣然各擅胜场的寡妇清竟陪侍在太后华阳夫人的右侧,忙跪倒参见。

    华阳夫人年在四十五、六岁间,华服衬托下更见高贵雍容,虽是美人迟暮,脂粉亦盖不过眼角处的皱纹,但仍可使人毫无困难地联想到当年受尽爱宠时,那千娇百媚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