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入黑后,元宗才归来,神情凝重,把他召入石室内,皱眉苦思了一会儿才道:“他们追来了。”
项少龙已和他建立亦师亦友的深刻感情,闻言关切地问道:“谁追来了?”
元宗叹道:“是赵墨的严平,我伤了他们十八人后,才能脱身归来。他谋的是我身上的巨子令,有了它严平便可名正言顺当上巨子。”顿了顿摇头苦笑道:“真是讽刺,在我们行会里已做不到兼爱,还说什么理想。”
项少龙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
元宗由怀内掏出一方黄铜,上面只有一个“墨”字,像个大方印,递给项少龙道:“你拿这牌立即逃往邯郸,我为你画下地图,快走!”
项少龙大为感动,但心中不忍,道:“不!要走便一起走!”
元宗微微一笑,道:“少龙知否为兄因何传你墨氏举世无双的剑术?”
项少龙茫然摇头。
元宗道:“我曾周游各国,观察民情,最后终于改变想法。若要天下太平,唯一的方法是消弭国家之别,把所有人都置于一个君主的统治下,只有这样的一位一统天下的人,才能够实现我墨门的理想,实现天下的大利。而这个人就是你,所以我才把胸中所学倾囊相授。”
项少龙心中暗叹,自己知道的确有人统一天下,那就是秦始皇。而他项少龙则是趋炎附势之徒,只想找到尚未得势的秦始皇帝,跟他一起飞黄腾达,好享尽富贵荣华,不由暗感惭愧。
元宗见他垂头不语,还以为他深受感动,搭上他的肩头道:“若你真的感激我,就依我之言行事。严平带来的均为剑道高手,人数虽只数百,已不是我们两人所能应付。我囊里有攀城的工具,由我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可趁机逃走,成大事者岂拘小节,若你再婆婆妈妈,白让我们一起送命,巨子令落入奸人之手,我元宗死也不会瞑目。”
项少龙伸手接过巨子令,入手冰寒,显非普通黄铜,难怪严平不能仿造一方出来,叹道:“大恩不言谢,我实在无话可说。”
元宗笑道:“不要那么悲观,他们想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说不定我们还有再见之日哩!囊里有对靴子,你既非我行会之人,用不着赤足,不小心踏上鸡屎、狗粪一类秽物才糟呢!”
项少龙忍不住笑了起来,泪水同时忍不住流下脸颊。心中升起一个连自己都感惊惧的想法。
假如干掉暴君秦始皇嬴政,历史会变成怎样呢?
当晚项少龙悲愤无奈地攀越城墙逃离武安,隐隐知道永远不会再见到元宗。
这胸怀大志的智者和一代剑术宗师,在目睹自己行会四分五裂,墨者变成争权夺利的人后,一颗充满救世热情的心早死去了,决意以身殉道,希望以自己的死,激起他项少龙的热血,使他能以另一种形式去实现天下之大利。
可是以他项少龙的一双手,怎能改变中国的历史?他又不是秦始皇。但他可否影响嬴政,就像元宗般影响他?
改变后对中国来说是祸是福?
日消月出,星移斗转,不知过了多少天,他终于到达驻有重兵的邯郸外围卫星城堡。
这段旅程中,他的心神全浸淫在元宗所授,来自一代大师墨翟的剑法里,他又把现代根据人体学和力学演绎得来最可怕的搏击术融入剑术中。有所寄托下,他浑然忘了时间,有时在旷野一留就是十多天,靠自制的弓箭捕猎野兽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