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赢得了胜利,却使金砚儿逃脱,哪敢留有祸患,必要赶尽杀绝,因金砚儿一向以道姑身份出现,便不惜派人搜捕山东以及北平境内所有道姑,宁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

    一时之间,满城的道姑陷入了危机,被生拖硬拽,大批逐赶,当街抽打,亦有胆敢反抗者,被乱箭射死。活着的全部抓进大牢,接受酷刑严加审讯,死在牢狱之中的亦是不计其数。

    金砚儿听到消息,坐立难安,便对独孤老大说道:“现在朝廷正在满城抓捕道姑,一切皆因我而起,我立誓要为了百姓而战,到头来不能因我使无辜的人受尽牵连,我一人之命若能换回所有道姑之命,我死也值得。”

    独孤老大双眼通红,哽咽的半天说不出话,悲痛道:“老皇帝心狠手辣,你去也未必能放了那些道姑。”

    金砚儿却肯定道:“他们要的是我,我怎能做缩头乌龟,让那些无辜的姑娘替我枉死。”

    面对金砚儿的英勇之举,孟笑离方知这个弱小女子,是何等气魄,何等无畏,接受万人钦佩,即使她败了,她也是一颗英雄石,永垂不朽。

    孟笑离站出来说道:“把你的衣服给我,我去,你活着天行教就活着,我如今一无所有,苟活于世也是一个无用之人。”

    金砚儿摇摇头,浅笑着说道:“除非是我,谁都不行,我去换她们的命,”说着将腰间的烈骨鞭取下来,递到孟笑离的面前,淡然道:“此一去我必死无疑,你未来的路还很长,烈骨鞭不能落入恶人之手,你替我收着吧,从此你就是它的主人。”

    孟笑离抬眼望着金砚儿的双眸,迟迟不敢接,金砚儿则微笑着请求道:“怎么,你连我的遗愿也不愿完成?”

    孟笑离只好双手接了,金砚儿才放心的退了几步,看了看独孤老大和孟笑离,无奈又不舍的眼神,随后转身快步奔出了密林。

    孟笑离见金砚儿洒脱而去的背影,悲壮而勇敢,坚毅而决绝,似有一道闪闪的金光,将她凭空接去,她便是那天上的神将,即使未伤大明之根本,也要搅的大明肝胆俱裂,宁愿粉身碎骨血流成河也要去警醒,皇帝要热爱自己的子民。

    孟笑离低头看着手中血洗的烈骨鞭,不知这一条烈骨鞭她随身携带却终身未用,日后的某天她对自己的弟子说:“金砚儿为了百姓,我却只为了我自己,她的烈骨鞭,我孟笑离不配用。”

    金砚儿大闹官府,英勇无畏的自报家门,要求放了所有被掳走的道姑。见到锦衣卫冲过来,金砚儿双臂平举,双眼轻闭,没有丝毫反抗,前来捉拿金砚儿的锦衣卫将金砚儿按在地上,将其带走,金砚儿便从此杳无音讯,生死不明,全城的道姑活着的都已被放回。

    金砚儿用她生命中所有力量,为百姓争取,虽然失败,也仿佛使扼住山东咽喉的大手,终于肯松了松,朝廷不但减去了北方的徭役赋税,并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奄奄一息的北地百姓们终于缓过气来。

    北地百姓为了纪念金砚儿,在围棋岗为金砚儿大设庙门,日日祭拜,短短一年天行教覆灭,却在人间留下了不朽的传奇。

    孟笑离见到独孤老大站在高岗之上的背影,略显佝偻,一张枯槁的大手不时的去擦拭眼角的热泪,老泪纵横的独孤老大肩膀微颤,无声的为金砚儿悲泣,孟笑离此生第一次见到独孤老大落泪,宽大的肩膀变得无助,眼神变得迷茫无望,这个六十一岁的老人,终于肯老去,一夜之间本来澄澈的眼眸变得浑浊,皱纹也逐渐增多,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精神。孟笑离只觉一堵大山在坍塌,虽摇摇欲倒仍坚挺屹立,也许为了死去的金砚儿,也许是为了依赖于他的孟笑离。

    孟笑离不想打扰,默默转身下山而去,过了许久,佯装无事的独孤老大方返回村里,对孟笑离说道:“收拾东西,我们去淮安府。”

    孟笑离便二话不说与独孤老大一同赶赴淮安城,走在街上,独孤老大一言不发,孟笑离便只得小心跟随。独孤老大在淮安城内租了一间小院,不再似从前那般东闯西逛,而是安心的教孟笑离武功。

    转眼又是一年,永乐十八年朝廷设立东厂,自此大明国土又一处情报机构成立,瞬间盖过了锦衣卫的地位,与浙江风云馆唱起了对台戏。

    次年永乐帝迁都北平,应天府作为留都。几年间陆续将百姓向北地移居,而冠鬣帮帮主袁豹,目光睿智,商业头脑聪慧,将冠鬣帮总舵提前转设到老家青州府的人玉山,在人玉山兴建自己的殿宇楼阁,并将冠鬣帮所有家业北迁,虽然完全为了自己能赚更多的钱,却不想成为了百业待兴,扶植北地经济的一份子,北方逐渐复苏。

    年末某日,孟笑离同独孤老大在山上练功,见独孤老大坐在一边招呼自己,便停下动作,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独孤老大饮了一口酒,将目光放在远处,对孟笑离低声说:“看到远处那个樵夫了吗?”

    孟笑离随着目光望过去,确实有一个樵夫,坐在路边,一捆枯柴立在一边,想是在歇脚,疑道:“樵夫怎么了?这里每天都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