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色仙拿眼睛直直的望着低头沉思的陶醉,起身笑道:“采花门又不是和尚庙,群花是采,一支花也是采,最容易的不过就是爱嘛!承认你也爱她有这么难吗?”

    陶醉不可置信,两只手掌按在桌上,伸长脖子追问老色仙:“您的意思?我陶醉是爱上朗月了?”

    老色仙则一拍大腿,砸了砸拳,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回答道:“爱情哪是一件那么麻烦的事,如果拆来拆去,解来解去,到了需要寻找答案的地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不爱,别在这浪费时间,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罢,老色仙双手一摊,大步迈出屋子,眼睛颇有深意的回望了一眼陶醉,然后哼着小曲渐行渐远而去。

    陶醉听后心下一喜,自语道:“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爱上她。”话音虽落,心中却并未轻松半分,陶醉脸上的笑容又沉下去,整个人颓唐的坐了下来,神情恍惚沉默不语,忽然食之无味,兴味全无,久久无法从怀念中回过神来。

    一日,陶醉在客堂下饮酒,见采花门几个同门兄弟在堂下热烈的讨论最近的战果,陶醉突然站起来,正色道:“你们用一时好奇,去偷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还呢?”一句话问的几个同门面面相觑,虽知道陶醉这几日癫狂的很,也不敢怠慢,仍支吾着问道:“还什么?”

    “还不了?”陶醉怒道:“还不了,这世上便有一个女人无心而活,至死不休。”几个同门忙上前去扶陶醉,不解的问:“大哥,这几天你是怎么了?”

    陶醉自顾自的说道:“你不过图个一时爽快,害人却比神盗团更恶毒,你我口中的你情我愿,不过还是欺骗。”说罢,双手盖在一个兄弟的肩膀上,劝道:“收手吧,杀人不过一刀一剑,而我采花门,却碎骨焚身仍要诛心。”

    说罢,陶醉转身摇晃着步伐,口中自言自语道:“一茎红花凋败,一轮朗月未明,只有爱过,才知情之深重,我赢了赌约,却败给了你。”

    次日,陶醉便宣布金盆洗手,不再为采花客,想安心回南京府中料理家中生意。

    朗月为情所困,为情自杀,更加验证了射月神教与采花门的传言,此事传到射月神教蒙萼的耳中,蒙萼蛇眼猛开,闪出一道寒光,咬着牙骂道:“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说罢,起身走至殿中,对锦绣、绫罗两姐妹道:“采花门弟子中毒,神木派出手医治,正派之人不分善恶是非,便是不讲道义,中土各派联合一气对付我射月神教,朗月又丢尽了我射月神教的脸面,本座便借用她,给采花门和中土各派一个教训,也给神木派一个教训。”

    蒙萼目光落在锦绣的身上,锦绣忙一拱手拜道:“师父尽管吩咐,弟子定不辱使命。”

    蒙萼眼望虚空,说道:“中土各派这一次看了我射月神教的笑话,本座便弄聋他们的耳朵,弄哑他们的喉咙。朗月不能白死,朗月的尸身不用运回,用她的尸身练蛊,就用我们新研制的‘蛾粉疫’,然后将此蛊毒投放到采花门中。”

    蒙萼闭眼思考了一阵,继续道:“小小采花门还不足以见证我射月神教的威力,另把蛾粉疫送给红衣神女教做礼物,她们此时正是江湖中炙手可热的门派,本座要靠她们热闹一场,她们一定不会让本座失望的。”说罢,蒙萼一扬手,命道:“去吧!”锦绣、绫罗拱手领命,一抬头两双阴鸷的眼睛,朝着蒙萼怪笑着,蒙萼也用同样的笑容回应着。

    一茎红陶醉回到采花门的折意阁,办完了金盆洗手的事宜之后,收拾行囊准备回南京府老家,安心打理家中生意。

    不料,刚出房门,便见到众同门慌忙乱窜,口中哀呼惊叹,陶醉忙逮到一个,追问道:“跑什么?”那人惊道:“大白天见到鬼,那射月神教中吊死在城墙上的苗女,竟活脱脱的站在府门外,估计是来找你的,你快去看看吧。”说罢,那人急匆匆的跑开了。

    陶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惊喜和疑虑交织在心头,不容多想,放开步子跌跌撞撞冲向府门外,果真见到朗月栩栩如生站在门外,只是面无表情,眼睛紧闭,脸色亦是铁黑。

    陶醉心中五味杂陈,丢下包裹,小心翼翼的靠近朗月,痛心疾首轻声怜惜道:“朗月,你没死?这些天你去哪里医病了吗?”见朗月一动不动,陶醉伸手去扶朗月的肩膀,手指刚一触碰,霎时间朗月从头到脚,如烟般溃散,如石像般坍缩,从升腾起的烟雾中扑啦啦飞出成群的蛾子。

    灰蒙蒙的蛾群,四散开来,飞向围观的百姓,飞向府门内窥看的采花客,所有人都开始挥舞衣袖驱赶飞蛾,只有陶醉还沉浸在朗月霎时在自己眼前消失的错愕中。

    陶醉身上头上落满了灰色的飞蛾,飞蛾煽动着翅膀,拍落翅膀上细微的粉尘,大街上府门内,人们开始了又一波的惊慌逃窜,如恶猫惊了一窝老鼠。

    陶醉却仍在慌张的四下里寻找朗月的身影,那近在眼前的忏悔,转眼又消失在九霄云外。

    陶醉只觉眼前的人群抱头鼠窜,声音却在慢慢消散,耳朵像被什么东西蒙住逐渐平静,喉咙也突然呼喊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