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纪红鸾指着一间挤了十几个女人的囚室,对教主孟笑离道:“教主,这几个女弟子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冠鬣帮探子的身份,这些探子为了赚钱,一面拿着我们的月银,一面去领别派的赏银,心中只认银子,根本没什么信仰,为了避免刑罚,早早就招供,又因她们并非专职,我们根本无法以她们拿别派的把柄。”

    孟笑离的脸朝着囚室看去,里面挨挨挤挤十几个姑娘,在满是脏污的石地上蜷缩一团,哀求的眼神向囚室外的众人望过来,一见是教主驾到,立马一窝蜂似的拥到铁栅门前,哭告求饶。

    孟笑离只看了一眼,便示意纪红鸾继续向前,军师纪红鸾向前一伸手,引着教主孟笑离走过另一间囚室,这一间大囚室粗略看,大概挤了五十几个女人,或坐或躺,或哭泣或低吟,或焦虑的转圈,或扒着铁栅门伸出手,向过往的人祈求着、唾骂着,大嚷大叫,砸墙锤门,甚至有人无望的坐在角落,任人推来踏去也毫无反应。

    军师纪红鸾介绍道:“教主,这些女人都是风云馆派来的低等探子,她们互相都不认识,更不知道彼此都受雇于同门,各干各的事,单独与外界联络。”孟笑离听后,只略略点头。

    随即,纪红鸾又向前指道:“里面还有松林派、武当、东厂,甚至小门小派都有探子,但是可疑的是,曾经暗杀过我们的锦衣卫,一个探子都没有查到。”说着纪红鸾将目光投向孟笑离身后的左护法宁愿,突然发问道:“宁护法,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听到问话,孟笑离微动了一下头,并未接话,左护法宁愿则表情平淡,定定的看向军师纪红鸾,反问道:“连手眼通天的纪军师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纪红鸾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挥挥手道:“看来我真是病急乱投医,宁护法见笑了。”说罢,纪红鸾继续领着孟笑离三人向走廊深处走去。

    孟笑离见这间间牢室都有人,这每个人一身红衣,一张脸孔,都颇为熟悉,走廊很长,越往里面烛光越暗,目光送到尽头,仍能看到走廊向另一个方向拐进去,更里面的地方情况同样。

    孟笑离是越走越沉重,越走越心寒,平日里这些毕恭毕敬的弟子们,十个有五个怀有异心,剩下五个还有一个想要跑去跟着李妖娆造反,殊不知自己在队伍前头披荆斩棘,这背后多少人都在心中唾骂嘲讽,而自己作为一教之主,把握了人身,把握不了人心。这天地难闯,自家人也叫自己心力交瘁。

    孟笑离光顾了地牢内的这番景象,从初来时的气愤,到现在的失望和凄怨,更觉这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似纸张张薄的道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红衣教的旧人,可越是旧人越是伤人心,没了这些旧人,红衣教只剩下小部分初时的弟子始终如一的坚守,再加上外来新弟子的涌入,红衣教几乎如春回大地,焕然一新,尤其是这样,最是令孟笑离难过的地方。

    军师纪红鸾仍要将孟笑离向走廊深处领,孟笑离是一步也走不下去了,耳边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或求或骂,句句都像是在剜孟笑离的心,再见那新弟子持着铁棍去击打那些谩骂者的脑袋,就像无聊的孩子在打街边流浪的落水狗。

    孟笑离低一低头,斗篷将她的五官压得更暗了,从一进地牢到现在,孟笑离始终一言不发,军师纪红鸾却显得兴致勃勃,见到教主停下脚步,暗影下的嘴角低沉,忽然说了一句:“走吧!”这句话是对她身后的左右护法宁愿、乌羽说的。

    纪红鸾一怔,随即点头道:“是了,这地牢臭气刺鼻,又黑暗潮湿,不是人待的地方,好人走一遭都快病了,教主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孟笑离并未作答,转身便带领左右护法原路返回,脚步如风,黑斗篷的下摆在身后飘荡。

    几人快步走出走廊,再次回到那处刑的大厅,却见到两名女弟子押着丑姑娘吴茱萸走了进来,到了地中央一把将丑姑娘吴茱萸推倒在地,丑姑娘吴茱萸捂着头蜷缩在原地不敢出声。

    军师纪红鸾忙对孟笑离解释道:“教主,有人通报,负责总务的丑姑娘吴茱萸,自从云南之行回来,私底下便总与外界偷偷联系,我们将她带来问问清楚。”

    孟笑离眼睛被暗影遮住,看不清表情,只见到嘴角微一抽搐转瞬即逝,并未回答。

    纪红鸾只好自顾自上前,走到丑姑娘前头,质问道:“我问你,此前你与左右护法一同留在楚雄府客栈内,与叛贼交手被人救出,紧接着被人掳走,之后又莫名其妙的跟随神木派的队伍回来,此中经过,你务必要讲清楚。”

    丑姑娘吴茱萸方知为何被押解而来,眼睛慌张的扫着地,结巴道:“教——教主,别——别误会,弟——弟子,被——被风云馆,李——李公子所救,又被一个怪——怪模样——的——的人掳走,可——可那人只说——抓——抓错了人,就——就放弟子走——走了。”吴茱萸本来就口吃,现下心中紧张,更是一句话说了半刻钟,听得众人心发焦。

    “那人是谁?”纪红鸾紧接着问道。

    吴茱萸抓耳挠腮,脸色绛红,支吾道:“弟——弟子,不知啊!”

    “那人长什么模样,你总该知道吧?”军师纪红鸾弯腰凑近,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