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的情况下,谈判当然是一种复杂的技术活。

    在这种和政治领域密切相关的活动中,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包含各种各样复杂的知识与技巧,礼仪、人际关系、话术选择与使用……

    诸如此类的东西总是会给那些并不精通于此道的谈判者们带去极大的困扰。

    在眼前这位持剑隐修所的负责人开口时,修格便已经做好了迎接各种麻烦挑战的准备,然而这位持剑隐士却并没有在话术上刁难修格,而是如同那些喜欢将谈判桌变成酒桌与拳台的矮人们一样,使用了最为干脆、粗暴的谈判方法。

    没有多余的交谈,也没有什么礼节性的客套,上来就直接的询问目的、条件和想法……

    仿佛只要谈不拢,大家就能把会客室变成战场一样。

    面对这种情况,修格倒是表现得非常镇定,他对着理查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即退开两步,取出本子开始进行会议记录,而修格自己,则对着隐修所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拜访隐修所的想法与目标,在递交给法委会的文件当中已经提到过了。”

    他直视着眼前这名特殊的女性持剑者,语气平淡:“拂晓社已经完成了实质上的对黑日结社的宣战,但战斗永远不会只发生在正面,拂晓社希望能够补足自身的短板,尤其是在与黑日结社法师对抗这一方面。”

    持剑者沉默地看了修格两眼,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份文件我已经看过了……你们在文件里提到的那些事情,我个人非常认可,不过……”

    她转身走到了会客室的一侧,抬起手掌在空无一物的平整墙壁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隐藏在会客室内的某个仪式被快速启动,蒙蔽在墙面上的一层色彩快速褪去,一幅被隐藏起来的巨大油画登时显现了出来。

    这幅被魔法仪式遮蔽的油画足足覆盖了整一面的墙壁,修格扭头看去,却见这幅巨型油画内部描绘了无数不同的战斗场面——它实际上是由大小相当的许多场景拼接而成的。

    在第一幅画面里,身穿厚重的盔甲高大身影举着沉重的盾牌,与多种不同的魔法光芒所抗衡,这名持剑隐士手中的扼魔银长剑已经断裂,仅有半截仍被他握在手中。

    第二幅画面,许多身穿长袍的施法者正聚集在一座类似于谷仓的建筑内讨论着什么,而在他们的头顶,一名身材相对纤细,身穿轻薄衣甲的持剑者已然躲藏在了阴影当中,修格看见,在这名持剑者的手掌里,正捏着一枚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炼金炸弹。

    第三幅画面,一名持剑隐士显然遭到了抓捕,他身上的盔甲被去除了,身体也被固定在了沉重的金属囚具上,强壮的身躯上满是狰狞的伤口与血迹,他低着头,似乎已经死去,然而在他那藏于身后的手掌当中,却紧紧地捏着一块锋利的金属刀片。

    第四幅画面的构图颇为经典,在一片空旷的战场上,许多身影已然倒伏,其中既有身穿厚重盔甲的残肢,也有被魔法与利刃所分裂的躯体,而在这片惨烈战场的最中央,一名浑身是血的持剑隐士已然用手中的武器切下了最后一名敌人的头颅,正将它高高举起向周围示威……

    “在梵恩的历史上,除了刚刚中止的那场大战之外,法委会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参与过任何一场战争……更没有与任何一个国家发生过正面的冲突。”

    女性持剑者的声音在这一刻终于有出现了情感上的波动,她低沉地叙述说道:“光是凭借魔法与学术,法委会是没有办法在梵恩确立自己的地位的,所以便有了我们,一群没有感情、敌视一切野法师、极端嗜血的疯子与怪物。”

    “将一切威胁消灭在最初,将所有的隐患淹死在血泊里,把魔法的真正掌控权钉死于梅林勒和……你们知道,为了达成这些目标,我们付出了什么吗?”

    修格与理查都没有说话,现在显然不是发表个人意见的合适时机。

    于是这位负责人缓缓说道:“每年,每个月,因为服用那些魔药而导致躯体和意志彻底崩毁的候选者的数量就已经远超外界的想象了……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会秘密的将一些法师学徒列为候选人。”

    “但是,就算我们能够提供用于对抗魔法的盔甲与武器,能够利用各种各样的昂贵魔药赋予躯体强大的力量,但仍旧会有难以计数的持剑者在任务当中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