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思染背上箭头未取,只得侧躺着,约莫也是感觉到了身边有动静,手自然而然便搭在她腰上,将她往怀里一揽,额头递在她脖颈间。

    他软顺的发丝,扰得她脖子瘙痒难耐。她眼睛微微睁开,看着这躺在自己怀中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面颊,还好,有温度,有呼吸……

    入夜后,赵妍儿悄悄从后院小门溜进,黑暗处一双眼睛望着她,她并未察觉。待她关上木门,黑影也便猝然消失了。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正院的灯依稀还亮着。她低头看了看裙摆,用手掸了掸几处灰尘,挺直了腰背款款走到门边。她用手轻叩房门,屋内传来那熟悉且温和的声音,“进。”

    她换上笑颜,推门而入,周清秋端坐在书案前,手上的书并未放下,看也未看她道:“事情处理好了?”他已褪去白日华服,换了身平日里常穿的飞鹤绣纹长衫,外罩着一件轻纱广袖。青丝只是简单束拢在一起,指骨分明的玉手捏着书页。

    她走上前来,将他从肩头滑落的外袍往上拉了拉,又转身取下架子上的披风为他搭上,含笑回道:“都处理好了,太子殿下应该没有发现。”

    他只是点了点头,未在说话,目光自始至终都未落在过她身上。屋内安静一片,她手轻轻放在他的椅背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去拿桌上茶水,他手还未触到茶杯,她便已躬身将杯子送到了他手边。

    他抬首看向她,只道一句“谢谢。”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良晌,她终于忍不住道:“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些你与太子做的那些事。”

    闻声,他翻书的手一顿,心一颤,两人皆无话。

    “她迟早都会晓得的。”他表面坦然,内心却是揪痛万分。这些,赵妍儿一一看在眼里,她将手放在他肩上,笑问道:“你后面打算如何?”

    他只是浅浅一笑,未答她话。如今他什么都有,身份,地位,钱财,以前他憧憬的一切,现在全部被他牢牢抓捏在手中,可他依旧开心不起来。他本以为得到这一切,自己会无比快乐,现在看来这些倒成了捆绑他一身的枷锁。

    见赵妍儿转身退出屋子,那一身绫罗花裙很适合她,曼妙身姿被轻薄的纱裙勾勒得美艳勾魂。他看得入了神,直至那一声关门声,方才将他神思拉回。他一直以为自己心中的白月光是那对自己只有片刻温柔的嫂嫂,就在刚才,他好像犹豫了……

    他心中生出了想要唤住赵妍儿的念头,他好像不愿她离开,哪怕两人不说话,她只要在自己身边就好。

    可他忍住了,每每想起太子命人给他下的药,让他口干舌燥,心中瘙痒,欲罢不能。再将这女子推到他身边,若不是那日做下的错事,他怎会被前来买东西的小白发现,他又怎会动手杀人。

    小白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的画面,他脑中依旧清晰记得,那画面就如火红烙铁印在他脑子里一般,一想便疼,一想便……

    他不禁抬首揉了揉太阳穴,自言嘲笑,“周清秋啊,周清秋,我看你就是个疯子……”他却是是疯子,明明可以孑然一身,他却费尽心机给自己揽来了这一身包袱。最后落得个自己心爱之人恨他无比的下场。

    而面对赵妍儿,他越发不明白自己心思了,于其说自己恨她,倒不如说是心里逼着自己在恨她。

    这一夜,他也不知自己是在看眼前的书,还是在看别的些什么。只是独坐在桌案前一夜,烛灯也在夜里摇曳了一夜。

    一夜过去,屋外秋寒依旧,家思染依偎在苏苒苒怀中,二人皆不觉寒冷。也不知过来多久,天边的鱼肚白还未完全升起,天空一半暗沉一半辉亮。

    家思染躺在她身边醒来,侧头正巧看见她熟睡的容颜,再看向四周,无奈笑道:“苒苒,你也真是心大,这种地方你也敢睡熟,也不怕一会儿别人进来看见了,抓我们两去报官。”说着一手撑起头,一手去摸她脸。

    他话刚说完,他手还未伸到她脸边,她猛然睁开眼,凶唤道:“谁!”说完,头一撇过正巧与家思染额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