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省省吧,家里又不是不能多养个人,无非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回来就回来吧,我左武郎的儿子也犯不着一定要去伺候别人。”此人声音低沉,他一听便知是家思染的父亲。

    “多养个人,那也得多养个有用的人啊,这废人多养来干嘛!老娘废了那么大功夫,终于人家郡王府看得上才要了,现在倒好,赶出来后以后谁家还敢要!”女人声音尖酸刻薄,句句扎人心,道道要人命。

    家思染本欲推开家门的手一顿,他悠悠放下手,看了眼另一只手上是破碗。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须臾,木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之人先是一惊,而后露出笑颜,“阿染回来啦,怎么在屋外站着,快,快进屋来。”女子一身粗麻布衣,发髻挽着一支木簪。

    她伸手拉起他的手,一面拉他进屋,一面唤着,“阿爹,阿娘,家思染回来了。”

    家院不大,院内五六间屋舍一处草棚,几处栽种了些零星花草。家夫人坐在院内竹椅上,瞥眼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傻笑,闭眼嫌弃道,“还有脸回来,除了有张嘴吃饭,啥也不会,啥也不行。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在外面算了。还省得家里头人给你收尸。”

    闻言,家思染低下头不语,那女子未松开他手,粉面红光笑看着他。转头对嫡母回道:“母亲,弟弟既然回来了,您就别当着说这些了好不好。”

    嫡母冷哼一声,笑道:“我说他怎么了,他个傻子能听得懂吗!”

    一旁父亲听了,终是忍不住,用手敲了敲桌子,“都别说了,家思染变成这样能怪谁,是我当年拿不出钱来为他治病。你要骂,连着我一块儿骂好了。”

    家夫人见家彬生气,只得闭了嘴,将身子转向另一侧不在看他们。

    家彬招招手示意家思染到跟前来,一双粗糙的大手将他的手抓起,问道:“在郡王府这些日子可有受委屈?”

    他看着父亲,呆愣地摇了摇头,方才拉他的女子也上前,绕到家彬身后问道:“阿染还认得我吗?”

    “阿姐。”他回道。

    诧然,家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了开,守门的下人被木门一脚撞在地上。木门“砰”一声撞在灰墙上,院中有人笑声,道:“我听闻那傻子被郡王府的人赶回来了?”

    见家思染立在父亲身边,那人打扮与众人皆不同,一身绣纹锦衣虽不及大户人家公子的衣服那般华贵,但也知价格不菲,再与那家中其他人一对比,更是突兀。

    他上前在家思染身边打量一番,问道:“怎么,才多久未见,你就不认识你哥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戳着家思染的胸膛。

    家夫人见儿子回来了,忙笑着转过身子,招手唤道:“家麟回来了?快,快过来让母亲瞧瞧。”家麟未等家思染说话,来到家夫人身边,半跪下来,笑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家夫人抬首扶着家麟的头,疼惜道:“唉,我儿又瘦了。”

    家思染瞥眼看过去,只见家麟那肥头大耳,油腻不堪的模样,眉头一皱,心道:“瘦?哪里瘦了,体重和身高都快持平了,还瘦!那后院养的猪和他唯一的差别,怕就是人家猪好歹过年还能杀来吃。”

    家彬转身见儿子身上那身衣服,心中颇有不悦,问道:“这衣服又是谁给他的?”

    家麟见父亲脸上阴沉,忙躲到家夫人身后,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见家夫人从软塌上起身,挡在家麟身前,道:“我给的,给你儿子买件衣服怎么了。他一天到晚跟着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一起,你让他穿着布衣别人能瞧得起他吗!”

    “就是啊,父亲。别人家的公子都穿锦缎华衣,我穿这些衣服,别人只会把我当下人的。”他嘴里说着,伸手指着家思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