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传到皇帝那一处的时候,皇帝正在同下臣议事,待到事情议毕,已是天近麻黑之时。

    皇帝只觉今日大臣们吵闹得叫他头晕脑胀,正要传膳,却见刘全脚不沾地地进来:“皇上,奴婢给您禀告一件事儿,您缓着点神听,今日太后娘娘派了景大姑姑去瞧瞧莫容华娘娘的病,恰巧听到了承徽同吴充华在在如意馆门口争执了两句,这事儿传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头,惹得太后动了怒,现下两位娘娘正在佛堂里头罚跪呢。”

    皇帝蓦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不早来禀告?”

    刘全哈着腰道:“过了晌午的事儿,奴婢也是才晓得消息的,”他偷眼看了一眼皇帝,“太后娘娘说是要跪满三个时辰,才许起来呢。”

    晌午?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她身子如此单薄,肩上的箭伤亦是不曾好全,怎么经得住如此惩戒?莫说是三个时辰,便是一刻钟,她也未必能受得了!

    他仿佛看到她在佛堂前摇摇欲坠的身影,只觉心疼不已,咬牙道:“摆驾去康寿宫!”

    刘全跟在皇帝后头,絮絮叨叨:“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后娘娘怕并不是冲着承徽娘娘去的,承徽同充华不过是口角之争,太后娘娘便是知晓了此事,也不该如此大大的惩戒一番,听说太后她老人家专程叫了莫容华娘娘在佛堂去瞧着承徽和吴充华罚跪,虽说是只是督视,但又下了口谕,叫莫容华抄录三遍心经,不抄完不得进晚膳呢。”

    皇帝猛然停下脚步:“怎么又把莫氏牵扯了进来?”

    刘全道:“太后娘娘说,如意馆的主位莫氏亦有教导失责之错。”

    皇帝哼了一声:“无非是杀鸡儆猴的手段罢了。”

    刚到康寿宫的门口,便有景姑姑迎了出来,笑道:“皇上来了,太后正在用晚膳,听说皇上要过来,太后特地吩咐小厨房加了两样皇上爱吃的菜,里面碗筷已经添上了。”

    皇帝亦微笑道:“谢母后关怀。”

    进得殿中,太后笑盈盈道:“皇帝过来坐。”

    皇帝心中虽挂念担忧郑淣,却不肯叫太后看出什么端倪,只含笑坐下,道:“朕并不饿。”

    太后知晓他今日必然是为了莫氏而来,却亦不点破,只轻声责怪道:“哀家听闻皇帝今日下午在御书房召见臣子们,必是辛苦得很,如何能不饿?”

    说罢,她将一双象牙筷子递给皇帝,又侧身坐在一旁,亲手为他布菜:“皇帝尝一尝这两样新做的小菜可还合胃口?”

    皇帝敷衍着吃了一两口,一心只思及郑淣还在佛堂受罚,此时哪有闲心尝什么新?

    太后瞧了瞧皇帝的神色,开口道:“哀家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你放心,哀家并没有罚她什么,只不过是抄默经书罢了,你晚膳也不好好用,便这般心急火燎的跑了来,哪里还是个九五之尊的样子?”

    皇帝见太后敞开了话来说,便也放下象牙筷,顺势笑道:“母后,不过是些许的小事,也值得母后动怒?您想想,这些女孩子家若是搁在自家里头,哪一个家中不是如珍如珠似的捧着养着?奴婢成群的伺候着?一朝进了咱们这宫里头,既见不着家人,又还要侍奉朕,她们素日里很是端庄克己,便是偶尔有一个不是,又不是什么大的错处,母后又何必同她们置气呢?”

    太后摇头道:“皇帝这话说得不对,她们能进宫伺候皇帝,乃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并不是受苦来了。况且宫中怎么能和普通人家相提并论?无论在家中如何娇贵,到了宫中,便有宫中的规矩要守着,若是人人恃宠而娇,还成何体统?你一口一个她们端庄克己,哀家看你哪里想说的是她们三个,就想单单说的是莫氏一个罢。”

    皇帝讪讪笑道:“果然知子莫如母,莫氏身子弱,现下还病着呢,您罚她不许吃饭,那儿子的饭又怎

    么能吃得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