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值太监见小黄门绕来绕去也绕不离跟着尉妃的事,不由心中得意,压低了声音道:“师傅告诉你,稍安勿躁,这事儿这几日多少也会有些眉目了——你这小子又会看眼色,腿脚又勤快,关键是一张小嘴儿甜得跟抹了七八月间的蜂蜜似的,师傅少不得将你带过去,若是你小子放在娘娘面前,没准儿你这猴崽子还真有些出息——到时候,你可得好好的孝敬孝敬师傅我啊……”

    那小黄门忙赶着去扶那当值太监的胳膊:“这个是自然的!师傅您跟徒弟的亲爹妈似的!徒弟不孝敬师傅您老人家,却去孝敬哪一个?”

    那当值太监哈哈一笑:“你这小猴崽子,夸你一句嘴巴甜,你就更收不了口了。”

    他四下打望,见那车辇慢慢地去得远了,终于松下肩膀,反手朝上捶了捶道,“你可别光嘴上说孝敬,下了值你给我好好的捶捶背,今儿累了一天,可疼死我了。”小黄门忙答应着,嘴上又说了许多奉承的话,说得他师傅喜笑颜开。

    两人在四门外的侧门边当差,守着的是一条极窄的夹墙,到了晚间穿堂风很是厉害,冷风嗖嗖,冻得两人直打哆嗦,两人见四下无人,不由地缩在门边避风之处,此时虽说已是初春之季,可却春寒料峭,两人被这样的冷风一吹,只恨不得再将过冬的夹袄子再翻了出来穿在身上才好。

    两人正在冷得跺脚,却听得夹道那头的耳门咯吱一声,仿佛有什么人推开了耳门,脚步又快又急,那小黄门闻听那脚步声,立马踮起脚尖朝着远处望了一望,却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那小太监到底年纪小,不由地往那当值太监的身边缩了一缩,抖着声音小声道:“师傅,那边是什么的东西?”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轻轻地啊了一声,“师傅……师傅,那该不会是安乐巷的娘娘鬼啊……”

    安乐巷乃是后宫里头最冷僻阴森的地方,在西六宫的后头,凡是犯错或是有罪的妃嫔,便会被发至到这些凄惨萧瑟之处,这些殿宇常年不见光日,大门长日不开,门上黄铜环锈迹斑斑,门内杂草荒芜,枝蔓攀生,很是阴森可怖。

    宫中常有流言,说是这历朝历代冤死在那安乐巷的娘娘们都化做了厉鬼,俗称娘娘鬼,因为对这人世间冲

    天之怨,便迟迟不肯投生转世,到了夜里便在宫墙内游荡,若是有人不小心撞见,便会被那厉鬼缠身索了命去。

    所以,当夜值的太监宫女们身上往往会随身带一块桃木雕的物件,不拘多寡,只以用做避鬼之用,那当值太监见此情景,忙伸手将袖子里的桃木小刀握在手里,壮起胆子道:“莫怕莫怕,我身上带着桃木刀呢,若真是娘娘鬼,咱们千万别出声,咱们又没有得罪她,她……她她她自然也不会找咱们……”

    那小太监往师傅身后再缩了一缩,却听得那边有人仿佛跟着前头那人追过来,脚步声变得越发急切,又有人压低了声音喊道:“娘娘……娘娘……”

    当值太监闻听娘娘两个字,顿时吓得浑身打颤,手中的桃木小刀几乎握不紧:“你听是有人在喊娘娘么……”

    方才还缩头缩脑的小太监仿佛没听到那当值太监的话一般,眼神定定地看着那边,也只喃喃道:“是娘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