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下午快下班,唐泽天的女朋友悦悦果然来了,唐泽天换了便服,领子还是大喇喇敞着,衬衫开口直要开到肚皮,手上一捧烂俗玫瑰。薛坚在一旁瞧着倒胃口,便往别处走。刚进病房区,就看见王雯就在一间房里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走到门口才发现是六号房,本来有些忸怩,但无奈王雯热切催促,只得跨进门去。

    “这下四个人了,你不能赶我走了吧?”王雯一手拉了薛坚,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于虎虎躺在床上,脸上蒙着那本蓝色书睡觉,听到薛坚来了拉下来瞧了瞧,又盖回去;胡宇坐在床上,他那张床还是一丝不苟,被子叠得像参军豆腐块,枕头角都拉得横平竖直,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十分对称;见薛坚进来,他微微一笑,冲王雯点点头,算是不赶她走。

    薛坚自从上次偷窥到他做爱的浪样后几乎不敢正眼瞧他,又不知该看何处,只好盯着盖头睡觉的于虎虎看。王雯对胡宇说:“你刚刚说隔壁臆想症老头给你改了个名?”

    胡宇缓缓道:“张大师饱读易经,我请他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即日起请你们都叫我的新名。”

    只见他床头赫然一张名字牌映入眼帘——胡日日,另一边床头则贴的“于虎虎”。薛坚没多想吃吃笑出声:

    “胡日日,于虎虎,你们这寝室连名字都是对称的。”

    胡宇听到“胡日日”时露出吃惊表情,但听到他说“对称”,又赞许地点点头。

    “什么胡日日,张老头给你起的?”王雯皱眉,凑近一看,喷笑出声——原来张老头给胡宇起的单一个朋字,胡宇为求对称,写的时候将那撇勾都省去了,远看与“日日”并无区别。薛坚心想,什么胡朋狐朋的,看他晚上跟于虎虎偷奸的浪样,干脆叫胡狸精得了。

    “朋朋,日日,”王雯笑得眼角泛泪,“我看你是该加药了,这还越吃越严重了!”

    于虎虎闻言也翻身起来看,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日哥!日日哥!日日哥哥!”说完对胡宇一顿挤眉弄眼。胡宇再波澜不惊,此时也被他笑臊了,瞪着眼睛,意思是不许他再讲。

    薛坚看他俩在这眉来眼去,心里一阵悚然,四个人的屋子,两个人的秘密,却有三个人知道。

    他暗道此地不宜久待,于是告诉王雯他要去打包病服了。王雯说:“你走了,就剩三个人,朋朋也不让我留。”

    就在薛坚起身之际,忽然感到肚子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伸手进衣服口袋摸摸才发觉是中午那个雪媚娘。

    “于虎虎,”他突然开口道。

    调笑声都停了,于虎虎转头看他,眼角吊梢,眼珠明亮漆黑;薛坚忽然有些后悔开口,想到那雪媚娘已经是中午的,此刻必然有些化了,这样拿出来多丢人——然而已经晚了,全屋人都等着他下边的话。薛坚硬着头皮,手指僵硬地伸出去:“你拿去吃着玩吧。”

    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下掏出一个白生生的雪媚娘,外头透明盒子上系着粉色丝带。

    “给我的?”于虎虎问。

    薛坚此刻恨不得钻进地缝,偏偏此时乱说话的毛病又犯了,他的嘴兀自补充:“……奥利奥味的。”好似献宝。

    沉默片刻。

    “薛,薛坚,”王雯舌头打结,“医院不让人给病人带外头东西。”

    “啊?是吗,对不起——”薛坚惊慌失措,马上就要伸手夺回来,那盒子却被于虎虎眼疾手快藏在身后。他微微凑近,躬下身子低声道:“哎哎,雯姐,你就当没看见,行不行?”说完告饶似的作揖,“薛坚想着我才给我带的,不要白费人家心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