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宋怀尘才从床上爬起来,月娘替他上好药,伺候着仍迷糊的人洗漱穿衣。等坐在桌前吃饭时,宋怀尘总算清醒了些,唤来昨日的小厮问话。

    “昨天那个男的呢。”宋怀尘吃了口梅花糕,尝着不错,示意月娘让小厨房多做些,等会儿送去大哥和三弟那。

    “侯爷请了郎中来诊治,又给了些银子就送走了。”

    宋怀尘面色不善地抬头,筷子一扔起身就往外走,月娘赶忙起身追着,嘴上挽留,“二少去哪儿呀,今日小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呢。”

    “赏给你们吃了,有人问就说我去看铺子。”

    南风馆在红袖街最好的位置,三层高的阁楼用的上好木材建成,每日天亮起馆里的下人们都要用泡着各种花朵的清水擦拭门口槐木制的柱子,再检查馆里各处的盆栽是否有枯萎的迹象,明明是欲望的声色场所,馆内却摆着白梅,日日盛放。

    宋怀尘斜靠在美人榻上,身边环绕着三四个年幼的男孩子,这个时辰南风馆里的小倌都还在补觉,只能叫还未挂牌的小孩来伺候这位贵客。南风馆里的主事人忍着困意坐在宋怀尘的脚边,替人捏着腿按摩。

    “把那小子喊出来。”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大伙心里门儿清宋二少叫的是谁,旁边的小孩动作愈发小心,生怕做错事惹得迁怒。若是平时,都不需要宋二少开口,如玉直接就把人提来认罪,可偏偏那小子运气好被个情种看上,昨日镇北侯送人过来时,那人将自己攒的钱合着赔罪用的银两就将人赎走,现在早就跑没影了。

    如玉只觉头疼,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心中恨恨只觉得晦气,摊上那么个事儿,面前的少爷脾气又睚眦必报,见不到人少不得要闹上几场。昨日见镇北侯府的人亲自送人回来还庆幸事情了结,没成想还是没逃过。

    宋怀尘耐心有限,抬腿踢开如玉的手,睁开眼盯着腿边的人不说话。他脸虽生得幼态,在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中也习得他父亲的神态,平日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时没了笑意,向下俯视人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倒有些镇北侯的影子。

    如玉心中一哆嗦,怕真再惹人不快,把实情全部告知。说完本打算迎接宋二少的怒火,可对方迟迟没有动静,抬头只看见宋二少皱眉思考着,沉默一会儿后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嗤笑出声,接着站起身就走了。

    侯府东边有个安静的小院是专门分给宋怀月的,他每日早起习武后,要在院子里大声背诵昨日所学文章,宋祁年知道他性格内向孤僻,特意教人栽种一些槐树在院外,层层叠叠仿佛侯府里的小桃花源。

    此时的屋内,宋怀月乖巧地坐在书案前临写哥哥以前的文章,宋怀瑾则坐在旁边看手中的诗集,手边的茶已经续了三四次。宋怀月一边分析哥哥写的文章,一边偷看旁边的人。今日大哥休沐,穿着比平时休闲不少,青色的丝绸外衫,配着月白的内衬,抬手间可以看见袖口的竹叶针脚细密,他本就皮肤白皙,现下更是被衬得好颜色,人坐在那儿就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练字还不专心。”宋怀瑾抬眼看向旁边盯着自己出神的少年,调笑中眼里带着兄长的宠爱,丝毫看不出是昨晚差点因妒闷死自己弟弟的人。

    宋怀月被打断思绪后立刻回神,低头时耳朵已经染上红晕,握笔的手都有些不稳。还没等大哥继续说些什么,屋内的二人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阿月,你昨日说的谁求你……”随着房门被推开,宋怀尘先是看见了宋怀月端正地坐在书案前,还没等他问完,才跟着进入屋内转身的动作看见坐在一旁的大哥,立刻闭上嘴不再出声。

    宋怀瑾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嘴角噙着笑,抬手让宋怀尘过来身边。宋怀尘巴对上大哥的眼神有点胆怵,总觉得大哥这模样像是专门等在这里捉自己一般,转念又觉得大哥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扔掉心中的疑惑巴巴儿地凑到大哥面前。

    放下手里的茶杯后,宋怀瑾抬手摸着自己弟弟白嫩的脸,动作轻柔,开口对着另一边的宋怀月说话,“阿月,昨日阿尘罚你,今日你向他讨回来。”

    一听到这话宋怀尘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刚要开口就感觉到手臂被人一把拽住,那力道直接将他带倒整个人趴在大哥大腿上。

    “哥你偏心!他难道不该罚吗!“

    宋怀尘气得直扑腾,手脚并用想从宋怀瑾身上爬起来,但他背上的力道极大,压制着他胸骨都开始隐隐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