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太女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一有时间就推着小车在院子里转悠,向大人“兜售”她的满满一车匣的“货物”,有时是一筐子龙眼,有时是几个茄子,有时干脆就是一个囫囵的大冬瓜,还有各种水果蔬菜锅碗瓢盆。教她读书习字都没见这么用心过。

    女皇的病情比她严重,一直躺在床上,所以这段时间没怎么管她。如今看她乐此不疲地推着小推车,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吞吞地下,在大街上摇摇摆摆地走。看到胡同里有个推着独轮车去集市卖菜的老伯伯,还要追上去,跟着老伯伯一起去卖菜。怎么劝都不听,女皇的眉头皱得就有点紧。

    岑杙偷偷替女儿捏了一把汗。终于到了马车边上,小皇太女还像个小尾巴似的拖在后面,制造着格楞格楞的轱辘滚动声,就跟闷雷滚过似的,又仿佛火山爆发前的蓄势。

    李靖梣压低嗓门,“清……”

    岑杙连忙攥住她的手,在她出声前把人拽上车。眼神示意居悠赶紧把小皇太女抱过来,当然,还有她的宝贝小推车。

    一家人终于安安分分地坐进了车里,就是气氛还有点古古怪怪的。小皇太女还是紧紧抓着她的小推车,抿着嘴一眼不看女皇。女皇好像在酝酿另一座火山。

    不过这不妨碍驸马国尉大发感慨。尤其是想到来时的狼狈,和如今的安泰,那心情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决定先从女皇这边入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经过这次劫后重生,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李靖梣的注意力还放在女儿身上,眼珠随着她牵手的动作被迫滑了回来,不提防就掉进了那双幽邃迷眩的陷阱里,“什么?”

    岑杙亲了亲她的手背,笑容里满是蛊惑:“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你觉得呢?”

    一瞬间像春风化雨冰雪消融,李靖梣的眉头松缓下来,眼神也变得柔软。原本想要去拨开那辆碍事小推车,也换了个方向抚向女儿的额头。无需用过多的言语,小皇太女便主动地松开了抓着小推车的手,乖乖巧巧地投向娘亲的怀抱。

    虽然年纪小,但她也是可以感受到娘亲不太喜欢她玩小推车,不过孩子的天性,越是大人不喜欢什么她就越爱唱反调,有时候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但确凿无疑的一点,在这个家里,爱,永远是第一位的。她能够感受的到。而爱的前提有时候便是妥协。

    关于这一点,岑杙可是太有经验了,虽然她经常是那个犯规者,却最清楚维系这个家的纽带是什么。一次次扎心、碰撞、磨合出来的宝贵经验,对付女皇这样生活在大气层的人物都绰绰有余,拿来拴住近似一张白纸的小屁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马车起行时,舟轻一直不停地回头。影斩打趣道:“怎么,你还舍不得啊?要不干脆留下来给村长当女婿得了。”熟料舟轻竟然一脸错愕地扭过脸来,“你……别瞎说!”双颊透红,紧张地冒汗,磕着马腹就往前头走了。

    影斩是侍卫中的话痨,当即发现不对,回头一瞧,那个叫衣未的青衣族小姑娘,正扒在村长门口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迅速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左右,到客栈时,连李靖梣都知道了。

    岑杙特地问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不会是一起被抓的时候,就和人家小姑娘互生情愫了吧?难怪这几天,小姑娘经常跨院过来找我们聊天,原来她是来找你的啊!”

    舟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是个实在人,十八岁,就有一身好武艺,和人家小姑娘也是品貌相当。如果真能发展下去,未尝不是一段好姻缘。所以众人都撺掇他把握机会,最好回程的时候就把亲给提了。

    “怕是不成。”

    众人没料到女皇会突然插话,更没料到她会泼冷水。顿时就跟瘟鸡似的,一个个都不敢出声了。

    岑杙以为她被扰了安宁,才要故意找茬。不服气道:“怎么不成?难道舟轻不是一表人才?还怕配不上人家小姑娘?火火,你说,衣未姐姐和舟轻哥哥是不是郎才女貌?”

    小皇太女听不明白,但仍是跟着众人兴奋地点点头。

    女皇滚着眼白道:“这要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