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欲燃21

    因大雪封住了前往圣教的官道,花欲燃只好改道回了他与卓清扬的婚宅。年关将至,安阳城里热闹非凡,亲亲却因受不了寒冷的气温终是在回来的当晚便发起高烧来,整晚啼哭不止,花欲燃根本不会照料这样娇弱的小东西,第二日便扔下一锭金子,将他托付给一家医馆老大夫夫妻俩照料,只每日前去探望。

    如此过了数日,这日,花欲燃为了迎接他与卓清扬婚后的第一个新年,在集市中大肆采办年货。以往年关,教内自有专人负责这些琐事,不必他劳心。是已,第一次筹备年货的花欲燃很是兴致盎然,丢下订金出了最后一家商铺,门外已是天色昏暗,飘扬起鹅毛大雪来。花欲燃撑起一把油纸伞,一面想着暗侍是否将他的口谕带回圣教,一面信步向家宅走去。

    快行至家门口时,花欲燃远远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口。他似乎是站了许久,身上披风与头发早已落了厚厚白雪。花欲燃心中一暖,他知道那是他的爱侣卓清扬。他快步上前将油纸伞撑在男人头顶,柔声唤道:“清扬!你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卓清扬侧身微微垂眸,便看到披着雪白狐裘大敞,玉面乌发的花欲燃。数日不见,他似乎愈加美貌动人。许是生产过的原因,他少了些少年的清俊,眉眼间更多了些妖艳。卓清扬看着这样的花欲燃,竟一时觉得对方有些陌生起来。花欲燃见卓清扬眉毛与睫毛都覆上一层白雪,整个面庞愈加俊美,他怔怔地望着自己,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花欲燃心跳有些杂乱,他有些心虚不自然地回望卓清扬,随后一手撑伞,一手捥过对方手臂,将红唇凑近对方耳边轻言细语道:“清扬,我们回家好不好?”

    卓清扬似是刚刚被他的话语唤醒,他望着花欲燃水光潋滟的美眸,良久终于从口中吐出一个“好”字。随后,二人共执一伞进了院门,天色完全黑了下去,大雪纷飞,不久便将二人留在雪地中的脚印缓缓覆盖。

    卓清扬并没有以往那般分离多日后见到他时的兴奋与激动,他冷淡的反应令花欲燃心下不安。他出于心虚与内疚躲进了厨房,手忙脚乱地一通忙乎。花欲燃乃是圣焰神教圣子,从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哪里会做饭烧水。从前有素娘在他身边侍候,素娘不在便是卓清扬下厨。这几日,他都是递了银子叫酒楼送来吃喝,这是他第一次进厨房动手烧菜,他心中杂念太多,一不小心便切到了手指,正在不知所措间,身后便伸出一只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菜刀。“我来吧。”卓清扬平静说道。

    卓清扬在厨房门口站了许久,看着那个平日里素来养尊处优的美人笨手笨脚地生火切菜,白净的脸颊沾上了草灰也不自知。他难以相信这样高傲的花欲燃会做出那样的肮脏之事。他很想冲上前去大声质问他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可又害怕对方承认。正在他纠结之际,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美人便切破了自己的手指。卓清扬纠结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又睁开,终是上前夺过了对方手中的菜刀。

    卓清扬叫花欲燃去包扎伤口,自己则利落地切菜烧菜。花欲燃并没有离开厨房,他看着卓清扬高大的背影,忍不住上前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身,将脸贴在那宽厚的背上犹豫着问道:“清扬,那件事可是查出了眉目?”

    卓清扬停下动作略作思考低声道:“………仅凭那封密信查起来有些困难……还没有结果…你快去处理伤口吧,饭菜好了我唤你出来吃。”

    吃饭间卓清扬问起了孩子,花欲燃便将亲亲生病并暂时托付给老大夫照料一事说了,他有些羞愧,小心翼翼道:“我不会照顾小孩子,怕他病的更重,所以…”花欲燃原本担心卓清扬会很生气,可对方只是微微停了筷子,平静道那就明日再去看看孩子。直到就寝,卓清扬也未询问他为何提前独自带着孩子回来,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也未派上用场,他并不知卓清扬早已回过百里草堂,得知离开的不仅有他,还有…常彦之。百里极见到他欲言又止,卓清扬心中更是绝望。他感到事情的真相就在他眼前,只等他自己去捅破那层薄膜。

    卓清扬拒绝了花欲燃的求欢,花欲燃简直不可置信。前几日,对方拒绝他的理由是路途劳累,可是一连数日如此,花欲燃愈加不安起来。这日,他主动钻进被中,伏在卓清扬下身将欲用嘴服侍对方,但对方依旧推开了他,他很是受伤,委委屈屈望过去,卓清扬迟疑道:“欲燃,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花欲燃心下大惊,面上却温柔笑道:“怎么会呢?你我是夫妻,我怎会有事瞒着你?清扬,我好想你,你抱抱我好吗?”卓清扬失望地垂下头,一脸疲惫道:“孩子还未病愈,我实在没有心情?”花欲燃还想上前吻他,对方却已转身阖眼睡去。花欲燃很想质问对方为何如此待他,却因心虚不敢作声,他翻身背对着卓清扬,牙齿紧紧咬住自己手指,眼神阴狠地盯着前方。

    今日在卓清扬去医馆看那孩子时,他收到了暗侍的消息,素娘早在他的诛杀口谕送到前便逃跑了,清扬会问他有何事瞒着他,他定是已经见过素娘了。那个该死的贱人,她到底都对卓清扬说了些什么?不过还好,目前清扬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他,他还是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的吧…

    卓清扬睁开眼睛,眼内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他转头看着花欲燃纤瘦的背影,心中阵阵揪痛。欲燃,为何要骗我?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坦白?还是说,我在你心中根本无足轻重?

    二人同塌而眠,却各怀心事。天亮,卓清扬便起身去了医馆,那个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的,都是他看着出生的。孩子长得像极了花欲燃,连雌雄同体的身体都与他的生身之人如出一辙,卓清扬打心底喜爱他。

    花欲燃一夜无眠,天亮之时方才睡去,连卓清扬何时起身都不知。自打他生产后失了内力,整日便如同废人般无力,对此他一直心有怨念,不能释怀。他起身时已近晌午,卓清扬该是快回来了,他每日里去医馆便是想躲开自己吧?花欲燃苦笑。

    他心不在焉地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铜镜中的那张脸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愈看愈令人生厌?他忽然皱起眉头,将手中玉梳狠狠砸向镜面,玉梳断成两截。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卓清扬回来了,花欲燃立刻露出温柔微笑,他起身回头,嘴中唤道:“清扬,你回…”语未言罢,房门便“砰”的一声被大力踹开。常彦之面无表情立在门外,他的身后白雪飘扬,他的脸色却比白雪还要冰冷。

    “贱人!我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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