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尘土飞扬,视线一片模糊,莫名感觉很不安,很愤怒。突然,身后一座土堡拔地而起,转头看去,墙壁合拢前的一瞬,一只蓝色的,血丝爆起的眼睛露了出来,死死的盯着自己。

    “唔啊!”,阴凉的仓库里,一只棕灰的丧尸扭曲着自己僵硬的身体猛的从恶梦中惊醒。

    骇人的灰色眼睛失焦了很久,混沌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操控聚焦和起身。

    组成肌肉的细胞被病毒攻占奴役,难以舒张收缩,从地上爬起来都要手脚并用在地上扒拉会儿才能找准角度,借力把自己拱起来。

    丧尸今天运气不错,很快就让自己拱回了站立姿态,但是还是浪费了不少能量,一种难受的感觉从肚子爬上嘴巴,无法控制的声带拉出了几声低哑的“啊”。丧尸揉揉肚子,大腿带小腿像拿木桩走路一样,缓慢诡异的挪出了深灰色的铁门。

    好饿,还好今天太阳出来了,可以充充饥。坐在门口的铁桶上,丧尸又开始了他的思考。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这只丧尸是同类里最奇怪的,其他尸都一天到晚站着,就在大街上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平常也不发出声音,听到声音就会慢慢挪过去,闻到了人味儿的时候就开始疯狂的吼叫冲刺,然后追着人啃。他却需要坐着休息和躺着睡觉,而且不找个阴凉的密闭空间就不舒服,饿了困了都会叫两声。

    最奇怪的是,他不吃人,还会思考和做梦。

    灰色的眼珠偏转到左臂缺了一大块的肉坑上,白色的骨头都暴露了出来。这是他被同类丧尸化留下的标记——被丧尸啃的人无非两种下场,渣都不剩还有成为丧尸。

    有自主意识的丧尸目睹过一只人类被啃着啃着就站起来加入啃人大军且其他尸都不会再去啃他,混沌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我之前也是人类”和一个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

    他的神经元和大脑皮层仅部分保留活性,光是处理外界的刺激和信息都非常迟缓,处理哲学问题更加是雪上加霜。丧尸选择在每天“吃”太阳的时候思考自己的问题,以前单单只是“我是谁”,自从他开始做梦之后多了一个,“Ta是谁”。

    那只蓝色眼睛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盯着自己?

    丧尸在梦里都能感受到那股愤怒和悲伤,老式电脑一样的大脑里检索出一个词语“仇人”然后被打上问号。如果是“仇人”那Ta为何那么伤心,丧尸虽然傻了,也感觉得出Ta的伤心是因为自己,可如果是“朋友”Ta又为什么那么愤怒?

    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还是太强尸所难了,脑神经的工作消耗的能量巨大,已经比丧尸“吃”的多了,加之前三天一直下雨丧尸无法补充能量,现在边吃边补边用,入不敷出,越来越饿。

    抓心挠肺的难受让丧尸立马停止一切深奥问题的探讨,回归动物最原始的欲望,吃饭。尸变后变得长而尖锐的犬齿都饿的发痒,催促着丧尸跟随大部队去搞点人条,可是这只奇葩的丧尸非常抗拒吃人。

    因为在第一次饿的难受跟着大伙“打猎”的时候,高高壮壮的大个子轻轻松松挤进了前排,看着眼前新鲜跳动的食物,闻着让自己馋的开始磨牙的味道,在张嘴的一瞬间,空空如也的胃囊发狂蠕动逼迫丧尸闭上自己的嘴。心脏也像被什么奇怪的液体泡着,叫他只想离开眼前的食物。

    吃不了人,就只能靠“吃”太阳来维持能量,可是丧尸对光能的转化效率极低,在春夏太阳好的情况下“吃”一个白天能勉强维持自己不饿。但春夏后面还有秋冬,稀薄的光能让尸边“吃”边饿,那段时间丧尸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被刺骨的饥饿折磨。

    不在饥饿中死亡就在饥饿中变态,这只丧尸在绝境下彻底变态——在机缘巧合下,被他发现了啃同类可以超快速的补充能量,舔点尸血立马不饿,吃点尸肉直接撑顶,而且丧尸对疼痛无感,只要自己悄悄的啃,没有尸会发现。

    丧尸坐在铁桶上面如死灰,大腿推着小腿连着脚在,地上慢慢蹭了几下才视死如归的一节一节起身,去找自己的兄弟们借点能量。挪过两个小巷子,一大群丧尸围着一辆黑色的火柴盒车蠕动嘶吼,看来今天兄弟们也饱餐一顿了。

    兄弟捕人自己在后,巨大的包围圈外围丧尸们疯狂扭动自己的四肢可是一点身位都挤不进去,像是代码出错的游戏人物,这给了他绝妙的机会。

    亢奋的进食者们现在除了人类什么都感觉不到,连脚步都不用放轻,挪到他们身边抓着手臂啃一口就行。丧尸一步挪一步,再怎么慢也是来到了一位兄弟身前,他挑选的一位非常好处理的同类——肩部的皮肉全无,白骨直接露在外面靠着藕断丝连的结缔组织苦苦悬挂,丧尸只是抓着他的手轻轻一拽,整条胳膊轻松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