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年前,人类“潮海战线”全面溃败,血族直入残余人类政治中心,最后一名战士的血泼洒在人类最后一名旗帜,最终一齐倒下。

    血族刺“畜印”于每名人类右肩,退化人类智力、力量、情感。人类灭亡,从此仅存”人畜”。”

    ……

    血界,第七域。

    日跌时分,阳光洒满草地,一棵数十米的大树树干如云华盖木,其上枝叶繁茂,结满簇簇红色浆果,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巨树。巨大绿荫笼罩,将树底乘凉的幼小血族们衬得像一朵朵娇小的蒲公英。

    血族平均寿命三百年,这群最大不超过十二岁的小团子们是名副其实的幼崽。

    今天讲历史课的老师请假了,来给幼崽们代课的是位文文弱弱的青年,浅白毛衣,黑色直裤,据说是教美术的第七域教师稀缺,美术老师教历史也很合理吧。青年估计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从学校图书馆随便拿了本书就匆匆走进教室。他似乎没什么主见,目光有点迟钝,教室里幼崽们在他耳边一顿叽叽喳喳,他就茫然又顺从地答应他们到浆果树底下为他们念书。

    百年前充满杀戮的残酷历史在青年浅淡平稳的声音中读出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效果,幼崽们很快摊在蜿蜒的树根上睡成一团,唯有几个小孩仍然聚精会神地围坐在青年身边认真地听着。

    当然,这几个小孩并不是对历史有多大的兴趣,而是提前发育了欣赏美的能力——眼前的青年一头金发低束,似乎汇聚了阳光般美丽,浅眉平直,眼皮懒懒垂着,眼尾微翘,气质无比柔和,但眼睛极为冷漠。

    青年合上书本,正巧远处下课铃敲响,他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

    “好了,下课。”他站起来,身型异常单薄,脸上没什么血色,一低头看见几个小孩全睁大眼睛看着他,顿了顿补道,“有问题也不要问。”

    但几个小孩哪能轻易放过他,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上:

    “老师,但我家养的人畜会说话呀。”

    “老师,之前的老师说我们在潮海最后一战根本没打,人类里有叛徒把我们的军队放了进去……”

    “老师!我想知道那个人类战神是什么样的!ta是怎么死的,历史书上全都没有写过。”

    ……

    青年一言不发,他看似镇定地站着,但实际上脑子里已经混乱一片,嗡鸣不决。

    他眼前小孩们稚嫩白净的脸渐渐模糊,而另一些图景渐渐鲜明。

    红色入侵了他的视野,他的耳边很吵,眼前漫山遍野的尸体四肢分裂血液在地上凝固、来不及逃走的母女死不瞑目脸颊沾血、沾满鲜血的战旗一杆杆倒下,人间如同地狱。

    大脑仿佛被针穿,冷汗浸湿了发,他的背挺得僵直,像具早该被埋葬却苟且偷生的尸体。

    他才惊觉那些听不清的、在耳边嗡鸣的吵闹声,是无数人类不甘而无力的怒吼。

    ……都是他应受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