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归看着看着,轻轻叹了声气,本能想要伸手摸摸晏柳的脸,手抬到一半,却看到晏柳的眼睫颤了颤,呼吸节奏明显变得急促,又把手放下了。

    出了门,迎面碰见早早便洗漱干净,发间簪着金钗的鹂娘。鹂娘手里托着个小木盘,按照惯例来给晏柳送饭,还是老三样,一碗用鸡汤煮出来的小米粥,一只鸡蛋,一壶温水。

    晏柳吃不下什么太好的东西,三餐都是在小厨房里另外煮出来的,若是搁在平常,厉无归饭量大,靠吃稀粥很难吃饱,但他顾虑着晏柳看见满桌子饭菜会恶心,所以除去特殊情况之外,一般都是在小屋里陪晏柳先吃完饭,再自个去别的地方偷着多吃点肉。

    但今天厉无归却没这么干,他抢过鹂娘托着的小木盘,随口吩咐道:“这些我要吃,你让底下的再去煮一份吧。”

    “啊……可是、可是只有这一小碗……”

    “无妨,够吃了,我今天胃口不好。”

    说罢便撩袍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毫不顾忌形象的低头剥起了鸡蛋。鹂娘一个人在原地站着,往前走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过一会,云意欢也起来了,衣裳穿的乱七八糟,头发胡乱簪着,而且还是像平常一样,随随便便踩着后鞋跟,没有好好穿鞋,看着简直就像个庸医。

    云意欢打开门,看见厉无归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台阶上剥鸡蛋,旁边站着左右为难的鹂娘,愣了一下,边打哈欠边嘀嘀咕咕的问:“怎么回事,你不会在人家门外干坐了一宿吧?”

    嘀咕完了,不等厉无归回答,又自顾自摇了摇头。

    “不能啊,不至于严重到要闹一宿别扭吧?说真的,我昨晚上刚捉到珩王府的鸽子时,心里也很生气,可我回去之后,没多大一会就想明白了,你看珩王那么劝他,显然不是第一次传信给他了,他却还是不肯回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肯定还是真心实意站在你这头的呀……”

    厉无归抬头看了云意欢一眼,开口吩咐鹂娘退下,闷闷道:“不是因为珩王府那边的信。”

    云意欢呀了一声,问:“那是因为什么?”

    “嗯,其实是因为……”

    鸡蛋壳已经剥干净了,厉无归捏着白白嫩嫩的煮鸡蛋,斟酌了许久,“唉,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大约只是有些失望吧。”

    说不清楚是因为蛊虫失望,还是因为晏柳不认同他而失望。

    好像两样都有。

    想到这,厉无归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鸡蛋也吃不下去了。原本在院子里转悠着的下人们,见厉无归脸色不好,不由得想起这位主子在战场上的许多传言,立马有多远躲多远,一个也不敢上前来,只有云意欢还愿意和厉无归大眼瞪小眼。

    “喂,我说……”

    瞪了一会,云意欢忍不住了,当先朝厉无归扬一扬下巴,问他,“不管怎么说,你总不至于失望到要抢一个病人的早饭吧?”

    厉无归摇了摇头,勉强提起精神来,“不是不给他吃,是想让他先睡会,他一整夜大概都没睡,这会还醒着。”

    云意欢哦了一声,大咧咧的把鞋子后跟提上来,又把腰带仔细系好,本想回屋去,身子都已经转过去了,却又几步再走回来,伸手摸了摸厉无归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