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乔的外公住在郊外,是一座北方很常见的那种四合院,老人近些年喜欢清静,没和孩子们住一起;以前林可乔在北京读书那阵,江天放来北京看她,倒是经常陪她来外公这。

    从院子东南角进大门,绕过影壁,便是外院;院里有株经年老枣树,现在正是红果满枝的季节;从雕花木刻的垂花门进去,便是内院;内院种了些花草,还有棵一人合抱不过来的樟树。樟树下一方茶几,两张藤椅;江天放与林可乔进去时,老人正眯着眼躺在藤椅上小憩,茶几上还有一局未竟的黑白残局。

    林可乔拿着几上的茶具进里屋沏茶,江天放则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残局;待得可乔出来,老人已经缓缓的睁开了眼。

    “乔儿、小放来了。老啰,摆一盘残局竟然累得我直迷糊。”

    林可乔搬个小凳坐在外公旁边,把茶壶递到老人手里:“外公,快尝尝;这把紫砂壶是我和小放刚刚在琉璃厂淘来的。”

    乔真,字朴拙;外界戏称“乔老爷”,好茶、棋、书、乐;建国后由军入政,特殊时期期间被闲置,居住在宁阳;特殊时期后复出,入主央阁,主持经济工作。

    老人外表儒雅,性极刚烈;传闻他曾外出巡查,回京后即有83年“严打”;有人问及是否“矫枉过正”,老人回曰:“乱世当行重典”。

    “嗯,这壶不错,是正宗的宜兴紫砂鱼儿龙。”老人喝了口茶:“小放,来,下一局。”

    老人闲居宁阳时,江天放未及韶年;到林可乔家中玩耍,被老人强行收徒,学习围棋;八岁时已经可与老人下分先,当时被老人当为得意之作,逢人便说,自己是名师。

    秋风过处,树影斑驳;一老一小,落子如飞;树影衬着黑白棋子,宛如一幅水墨画。

    黑白棋局进程极快;半小时不到,已进中盘。江天放略加思索,“啪”,将黑棋落在断口。

    “棋从断处生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人说着,旋即落子:“你要战,我便战。”

    白棋打吃,黑棋长出;白棋虎,黑棋跳,白棋拆边;一番乱战过后,白棋两边成活,黑棋却成厚味。

    “小放,长棋了啊,知道放眼全局,各取所需。”老人说了句。

    江天放应声:“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何况这棋,根本杀不死。”

    又下了几十手,棋局已进官子;老人落子渐缓,终盘未竟,就已投子认负。

    “输了,已经没有可争胜负之地,扳不回来了。”老人坐回靠椅:“你自己评点一下。”

    “布局两分,双方都是本手,中规中矩,无逾越之处。”江天放老老实实的应对。

    “嗯。”

    “中盘乱战,看似两分,实则黑棋厚味,全局稍好;白棋虽然就地成活,但略显局促。”

    “确实,白棋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了,按此时盘面,扣除贴目,黑棋已经领先五目左右,那收官呢?”

    江天放老老实实的说:“黑棋收官亏了三目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