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放下碗筷,起身就走,“一个时辰后,沙场集合。”

    昨晚一夜没睡,暮青给特训营留了午睡的时辰,自己也打算回军中大帐去睡会儿,走到大帐门口,却愣了愣。

    一匹野马正在她帐前吃草。

    卿卿?

    卿卿向来独来独往,它来了中军大帐,必是有事。

    “对不住,不是忘了与你之约,而是昨夜之战是在山里,你不适合进山。”今辕门外骁骑营声势太大,暮青猜想是惊动了卿卿,它应该是为此事而来。

    果然,它专心低头吃草,只给她一个马屁股看。

    “再过半个月,我要回盛京城里一趟,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住一晚。”暮青提出补偿方案。

    卿卿还是只给她马屁股看,把她营帐前刚长出的草都吃光了才昂起头来,甩着马尾巴走了。暮青看不出这是同意与否,只决定回盛京城前去湖边寻它,随后便进帐午憩,一个时辰后去了沙场。

    那些练兵的器械里有高低单双杠、绳网以及各类障碍物,暮青还命血影督造了滑降索,命人安在了大泽湖对面的绝壁之上,这些新的训练器材特训营里的人都未见过,但除了滑降索,其余的都很好掌握,半个月的枯燥特训后总算有了新的项目,虽然依旧苦累,但好歹花样多,不枯燥。

    新的特训开始后,暮青放出话去,半个月后考核,综合成绩优异的前一百人可跟她回盛京城里游玩一日。

    特训营里的少年们为此嗷嗷拼命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骁骑营没再来骂营,听骁骑营的将军陈汉和虎豹两个精骑营的都尉都被罚了,陈汉被罚去看马场,罪名是抢子的马!而豹骑营的都尉被革职,最惨的虎骑营,虎骑营的都尉连同那夜抢夺军需的百人被扒光吊在树上,豹骑营的人进山追水师时发现了他们,救回去后人直接送进了医帐,伤了身子丢了颜面又得了风寒,本已是凄惨之事,次日陈汉领旨被贬时,这百人直接被从医帐里拖到了沙场上,虎骑营的都尉以抢夺军需之罪问斩,其余百人军棍五十,自军籍中除名,撵出军营发落回原籍!

    暮青听此事时颇为无语,抢夺军需乃是重罪,按律当斩,陈汉都该是死罪,人只被贬去了马场,想必是出身高贵,杀不得。而虎骑营的都尉就成了那替罪羊!这倒罢了,让暮青无语的是,那百人打军棍时,行刑的并非骁骑营的执法军,而是宫里的人,监刑的是步惜欢身边的大太监范通。

    这人定是恼她看了那百人,不然怎会让范通监刑?

    新的骁骑营将军还没上任,朝中正为这肥缺你争我抢。

    此事与暮青无关,但日子离特训结束一近了,要回盛京城了,她忽然心情复杂了起来,似归乡之情,盼归,却近乡情怯,怕归。这心情离回城那日越近便越是浓烈,回城那日,水师大营外飘起了春雨。

    春雨如毛,漫山柳黄,暮青到湖边寻了卿卿,刚走上山坡,便见坡下跪了二十来人,赤膊负荆,跪如雕石。

    “何意?”暮青立在山坡上,冷冷问。

    “末将们负荆请罪,望都督留我等在军中,他日战死沙场,不负此生披这一回军袍!”四大营的军侯领着西北军出身的都尉们请留,自那日暮青沙场立威已过去了一个月,老熊等人养了一个月的伤,如今已经见好了。他们都听了元修的决定,前些日子特训,他们不敢叨扰,备受煎熬的等到了今日。

    今日,暮青就要回盛京城,若见了大将军,她不打算留下他们,他们就会从军中退伍。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无论是西北军还是水师,他们都不想走,只要能穿着这身军袍,战死沙场也甘愿!

    “负了你们这身军袍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暮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