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运来的大船有五十艘,十桅十帆,可乘五百将士,载重三十万斤,舱板内部设有横隔舱,各舱区互不相通,即使船体进水,也可避免沉没。

    船有五百多艘,多是千里船,利用的是踏板原理,以人力驱动踏板行船,速度很快,战时用作冲锋舟,乃是内河的主力战舰。

    战船从大泽湖北的造船厂里下水,船工们将战船开来那日全军沸腾,暮青带着水师的将领们一同踏上战船检视,章同道:“汴江上有水师二十万,也不过是大船百艘,船千余,我们江北水师新建,不过五万兵力,朝廷给了这么多的战船,倒是重视我们。”

    韩其初笑道:“自然,这也是朝廷激励军心的手段。”

    卢景山道:“越是如此,越明朝廷急于操练水师。可是,何家雄踞江上,江上有水师二十万,常年操练,将老兵精。我们只有五万兵力,都督少经战事,我们几个又不擅水战,这一年操练再勤苦,新军想有与何家军一战的本领,恐怕还得三年。朝廷想拿我们跟江南开战,实在是有些心急了。”

    卢景山、莫海、侯和老熊四人已从军侯降成了都尉,其余都尉降成兵丁,跟着全军一同操练。除了侯正值青年,其他三人皆是而立之年,体力精力已不比那些少年,但他们驰骋沙场多年,经历大战苦战无数,面临绝境时的耐力和意志力却非那些少年可比。他们四人各有所长,卢景山擅枪,莫海擅弓,侯擅刀,老熊擅斧,皆有功夫底子,半个月的操练,他们不仅能坚持得下来,格斗还学得奇快。

    莫海道:“大泽湖西临峭壁,东临缓坡,南北走向,也就冬湖风大些,可冬湖水冰封,驶不起船来,夏秋风又,船停在湖上都四平八稳,全军要是习惯了在湖上练兵,日后到了江上,一个江浪打过来,哪受得住?”

    侯比他俩乐观,“我你们俩,一口吃不成胖子,一步迈不到边!反正我是觉得四平八稳挺好,这辈子爷就他娘的没下过水!别的不,就现在,在这大船上瞧着湖面儿我还觉得晕呢!要是现在就到江上去,那还不得吐死在船上?”

    老熊问暮青:“你……都督以为呢?”

    他本想叫“你子”,话到嘴边才想起来眼前的子已是水师都督了,既然答应要尊他为都督,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

    “有道理,但想法都太保守。第一,江北水师与江南何家军的差距,你们能想到,朝廷也能想到,急于开战必定另有所图。何家世代出水师将领,圣上登基后,元广摄政,何家雄踞江上不听朝廷之命,到如今已近二十年。何家早已拥兵自重,在江南形同诸侯王,江南水师近乎私军,这种军队有一个特点——唯一人之命是从!因此,我们若与江南水师开战,未必要打赢,只需擒下江南水师都督何善其!擒贼先擒王,擒下何善其,江南水师必自乱。何家和元家有宿仇,朝廷想击溃的只是何家,随后将那二十万水师的统领权收回,而不是要江南水师全军覆灭。”

    四人听得面面相觑,韩其初笑着颔首。

    没错!

    “第二,不擅水战是你们的弱势,但也是优势。江南水师不擅马战,但你们擅长,谁水师只能打水战?我们若有一支陆战营,水战时在江岸上策应,必有大用!”

    这点四人都没想到,侯眼神大亮,刚要自荐,暮青便转身下了大船。

    “第三,湖里练兵不比江上,但可以想些办法。”暮青率先上了船,到了船上细细一瞧,不出所料,这些船用的是最早的螺旋桨驱动原理。

    在汽船问世前,船舶主要是仰仗风力和人力,前者用帆,后者用桨。桨用手力,但战船使的是脚力,两边用力相当,船才平稳,不然船就晃,这种晃虽然与江上的风浪不同,但好歹能锻炼平衡和改善晕船的情况。其实莫海的没错,无论如何改善,湖里终究不比江里,但朝廷给的练兵时间只有一年,欲速则不达,这一年能练好水师的基础体能和格斗技能就很好了,这一支大军的首战不会是在江上,而是一年后的阅兵之时!

    那可不是水战!

    江北水师她可不是给元家练的,谁她要打江南水师了?打不打江南水师,那要看步惜欢亲政后,何家归不归顺朝廷。

    即是,她如今练兵的第一目标是明年的阅兵,第二目标才是何家。现在在船上练兵,只是为日后可能会有的水战做最基础的准备。

    江北水师的兵都来自江南,旱鸭子少,晕船的不多,暮青要锻炼的主要是身后这几个西北汉子。她一踩脚桨,跟着上船来的老熊等人一个趔趄,险些没一头栽进湖里!

    侯扒着船嚷嚷:“我……都督,你想淹死我们四个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