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回了都督府时后院无人,阁楼里的床帐已放了下来。

    都督府的人素知她的习惯,她去侯府前用过晚饭,回来后沐浴更衣便会歇息了,因此每逢她夜里出府,杨氏都是早早就放好床帐被褥,灶房里一夜都烧着热水,她一回府便可沐浴。

    暮青回府时见灶房里的灯烛亮着,自知守门的王大海会去告诉杨氏她回来了,于是便拿了本医书到桌边对灯细看,等着杨氏送沐浴的水来。也就等了一盏茶的时辰,水便备好了,杨氏退了下去,暮青便合上医书起身宽衣。

    她左袖藏着寒蚕冰丝,右袖藏着解剖刀,身上还穿着件暹兰大帝留下的神甲,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去桌上,随便哪一件现身江湖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除了那套解剖刀。

    暮青知道月杀在阁楼附近,她沐浴时没人能靠近,因此便解了玉簪雪冠,宽了里衣,穿着束胸带和亵裤入了水。从军半年,她在男儿堆里养成了穿着衣物入水的习惯,哪怕是在都督府,她的身份一日未公开,一日心里便没有安全感,因防备着突发之事,她连沐浴时都是面朝阁楼楼梯口的。

    楼梯口与浴桶之间隔着座屏风,四扇围屏,竹意盎然,少女坐在浴桶里,边擦身边戒备地透过屏风缝隙盯着外头,热气氤氲,眸光清亮,警觉如豹,似是洗个澡都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待快要沐浴罢,暮青才在水里解了束胸带褪了亵裤,一番清洗,起身穿衣。

    冬夜寒冷,热水已温,氤氲渐散,少女起身,青丝遮了玉背楚腰,楚腰之下隐约见琵琶倒悬,玉般颜色,惊心勾魂,那静立之姿如巫峡云深处的神女。

    少女未拭身,雪臂一展便扯过了挂在围屏上的里衣,转身一披,玉带一系,玉润珠圆忽现又隐,少女从水中迈出,纤长,琼珠生香。

    暮青将洗好的束胸带搭在浴桶边上,亵裤她穿的是男子式样的,不惧杨氏收去晾晒,但束胸带却不能让她瞧见,这些日子她换洗的束胸带都是月杀收走去晒的。她不管他拿去何处晒,只要按时送来就行。

    暮青从衣柜里拿出条新的亵裤来便往暖榻去,到了榻旁撩开华帐时才唤道:“月……”

    一声刚出,尚未唤罢,帐中忽然伸出只清俊如玉的手将她一扯,那力道缠绵里融着霸道之力,暮青震惊之下一扯竟挣脱不得,整个人跌入了帐中!

    腰间玉带被人一勾,忽的一松,胸前乍凉!

    少女眸中星火窜起,燎了身下之人。男子眸深如海,吮住她的唇,辗转深尝,抵死缠绵。

    夜静如水,烛影摇动,映尽一帘春情,素白的里衣滑落榻下,帘中少女青丝湿散,如玉粉娇娥,动人心魄。她越是挣扎,越是刺人,帐中越盛,男子平日里的懒散缱绻皆不复见,只见霸道执着,抚捻轻拨,辗转深缠,教她一识情之滋味。直到他定力消磨殆尽,才将华袍扯来往她身上一覆,起身下榻。

    步惜欢墨发披着,负手窗前,吹着寒风残雪。暮青在帐中盖着绛红龙袍,盯着华帐,目光杀人。

    暖阁里久无声息,不知多久,潮涌退去,男子眸中渐见常色,这才走回榻旁撩了华帘,瞧着还盖着龙袍未动的少女,笑问:“生气了?”

    暮青不言,眼刀已经明了一切。

    步惜欢沉沉一笑,偏不怕她的眼刀,更舍不得不看她。男子声音还有些低哑,却听得出带着宠溺,道:“话,别总拿眼刀戳人,我不惧这个。”

    从他背负昏君之名的那一起,他就不惧世人的眼刀。那些眼刀没能将他千刀万剐,他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才不惧她这把刀。

    “解释!”暮青沉默了许久,磨着牙咬出俩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