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服侍暮青的日子不长,却也摸着了她的性子。其实这么多年了,她早就没了官家姐的娇气,在都督府的这些日子和她当年嫁给夫君的那些日子都是她这一生中最安定的,她已经很感激了,怎好再要都督这么养着?但她也知道都督这么是心意已决,想再劝又怕她不快,只好忍了下来。

    这时,暮青又想起一事来,对崔远道:“但你要记住,我只付茶钱,你若是在外学了坏习气,譬如学那些文人狎妓攀比,我不但不会出银钱,知道了还会撵你出府,这事你可记好了!”

    崔远一听,郑重道:“是!定不忘都督和娘亲的教诲!”

    暮青点点头,这才作罢,想起方才石大海要劈胡人头的事,对月杀道:“你不是亲兵长吗?怎么由得这么多人在这儿胡闹?”

    月杀抱臂倚着花厅的门,道:“你以为我在这儿,他们真有本事闹起来?”

    那花厅里的胡人头可是他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工具复原出来的,谁敢砍,他先把他的头割下来!

    “既然都闲着,那就进去把东西收进箱子里,抬去我书房。”暮青道,又特意指了刘黑子,“你去。”

    “是!”刘黑子应了,苦笑着瞧了眼石大海。

    石大海面色更苦,他罢了,都督还记上心了?开个玩笑不成么……

    刘黑子摇摇头,进了花厅,拿死人骨头开玩笑,都督可不是要记在心上?再都督哪是能开玩笑的人?每回开玩笑都不好笑。

    “怎么把她们带来看这些?也不怕吓着她们。”暮青转身看向杨氏身后的两个姑娘,崔灵崔秀已经九岁了,但还是姑娘,暮青怕她们胆子吓着。

    杨氏笑道:“都督可别瞧她们两个平时腼腆,胆子可大着呢!在奉县那些年,邻里欺泼皮扰的,她们都是见过阵仗的。”

    暮青听了点点头,没再什么,径自往阁楼去了。

    她府里的人,无论男女,胆子大些是好事。

    次日下了早朝,暮青依约见了城中的几个郎中。盛京城里人多眼杂,元修将人传唤到了侯府,人从后门进入,到花厅里见了暮青。

    暮青问过话后,几人竟都没有可疑之态,她又拿出那颗补过的牙齿递给几个郎中传看,问:“诸位瞧瞧这颗牙,填补之法可有特别之处?”

    那些郎中不知手中拿着的是死人口中的牙,瞧来瞧去,品头论足起来。

    “哟!这银膏都发了黑,定非好料子,一看就比不上我们仁和堂的!”

    “瞧这牙应是刚填补不久的,这银膏还没咬下去呢,竟就发了黑,哪家医馆如此胆大心黑?我们康茂堂的郎中就从不如此奸猾。”

    “论医术还是要数我们荣兴堂,没瞧见这牙刚补不久就掉了吗?这固牙之术啊,可比填补之道要紧得多。”

    “钱老,今儿这么多同行呢,论医术怎么就数你们了?我们广和堂可是开了有百年了!”

    “我们百兴堂也是老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