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昊!”赵良义道,“呼延昊一夜杀尽了狄人王族,为啥留了那王孙的性命?”

    众人皆怔,鲁大问:“啥不对头的地方?”

    众将领各抒己见,赵良义道:“你们就没发现不对头的地方?”

    “俺也这么觉得,待春日雪化,大将军再领着咱们出关杀胡虏,准能将这些胡狼崽子都灭了!”

    “五胡这回元气大伤,一冬可歇不过来。”

    “可不是?给他们歇息这一冬,来年又要生事。”

    众将点头,一名将领道:“可惜入了冬,大雪封关,战事不得不停,不然乘胜追击,这回不定咱们能灭了五胡!”

    “自去年五胡叩关,到如今时近一年,五胡联军已散,戎人、乌那、月氏三部本就势弱,如今受创颇重,不足为惧。早些年,大将军杀了勒丹大王子突达,如今二王子突哈也死了,勒丹王也废了一臂,勒丹也是元气大伤。狄人也同样,呼延昊杀了王族,只留了老狄王一个三岁的王孙,他虽称了王,但新政初立,尚且不稳。边关与五胡打了这许多年,这一次算是战果最丰的一次了。”顾老将军道。

    这少年虽瞧着单薄,自征新军起,对西北军之功便没人比她高。

    她救了大将军,便是救了西北军,救了西北百姓。

    鲁大被噎得无话,厅中笑声也渐静。这几日,孟三醒了,大将军派了几个亲兵去医帐照顾他,没少问地宫里的事儿,英睿将军智出流沙坑,破前殿机关、寻甬道出口、断三岔路机关之事便在军中传开了。听闻她还为大将军处置过箭伤,连吴老都称那箭伤处置得颇为妥当,若是当时不处置,让大将军熬到出地宫,腿恐怕便会落了跛疾,那手臂能否再执神臂弓都难了。

    “鲁将军管我长不长肉,上战场能杀敌,不长肉又如何?”暮青反将一军。

    “你管老子好不好看!老子上战场能杀敌,蓄把胡子咋了?你们一个个都笑老子!”鲁大道。

    众将领哄笑,军中男儿不拘节,大家对蓄胡须之事都不在意,不过是鲁大觉得蓄胡须更显男儿气,撺掇大将军不成便来撺掇他们,军中将领都被他撺掇遍了。军中将不敢忤逆他,有段日子都蓄了胡子,本是少年郎,一个个却老气横秋,瞧着滑稽不已。后来大将军瞧不下去了,下了军令不让鲁大胡闹,那些将这才敢把胡子刮了。

    “不好看。”暮青烤暖了才将手收了回来,清冷之态气得鲁大瞪眼。

    鲁大下意识摸了摸两腮又蓄起来的胡子,笑骂道:“老子长胡子咋了?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老子留胡子不好看?”

    暮青与鲁大有些日子没见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鲁将军长胡子了。”

    她是江南女子,这西北的冬怕是难熬。

    元修瞧着暮青清瘦的下巴,蹙着眉头,原以为养了些日子,她能圆润些,可还是这般。看来是行军一路太折腾,地宫里又劳了心神,没些日子难养回来。

    “你这子,歇了这些日子,咋没见你长肉?”鲁大在斜对面瞧来。

    圣上今儿大宴军中诸将,众将领皆卸了甲胄,只穿着冬日的战袍而来。暮青一身雪袍银裘,袖口滚了雪狼毛,对着旁边火盆搓了搓手,火星儿噼啪,白炭烧红,映亮了少年的眉眼,为那孤清添了暖色。

    暮青这才解了大氅在门口抖了抖,雪簌簌落了,她将氅衣递给门旁的人,那少年笑着接了,呵出的气都是雾白。暮青往空席上去,挨着几名中郎将坐了,余光瞥见那少年抱着她的氅衣去了偏厅。月杀也跟来了,亲兵们在偏厅,想来是将衣裳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