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步惜欢之言,学子们皱起眉头,舞文弄墨之地顿时涌起武斗之气。

    一声脆音打破了僵局,暮青捏碎一只瓜果壳儿,剥出仁儿来放去茶盘中,又取来一只接着剥,举手投足间看似和步惜欢学了几分懒慢,声音却清冷得很,“人就在此,何须介怀?”

    乍听此言,许多人没懂。

    暮青转头看向青衫学子,问:“我问你,上徽号、定国号的事动过国库的银子?”

    青衫学子不知此问何意,沉声答道:“没有。”

    “那征过田丁赋税?”

    “……也没有。”

    “既没动国库的银子,也没征谁家的米粮,圣上高兴,褒美自家婆娘,干卿底事?”

    “……”

    噗!

    步惜欢正要品茶,手一抖,茶水洒出,险些烫着自己。他没好气儿地盯了暮青一眼,本是解气之言,怎叫她得这么别扭!

    茶楼里静得落针可闻,连雅间里都没了声音,明里暗里,无数茶客的目光落在暮青身上,皆看不清这貌不惊人的少年是何身份,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冒犯皇后。

    暮青松手,一把剥好的果仁儿跳入茶盘里,噼里啪啦,脆似掌掴。她把茶盘往步惜欢面前一推,拍了拍手起身,“饿了,我去福记拎几只包子来,你先自个儿听吧。别顾着喝茶,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罢,她雪袖一收,负手走了。

    青衫学子的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红,见人走了,只能对步惜欢道:“这位兄台,那位周兄之言恕在下不能苟同!圣上曾言‘君若不正,何以教民?’那子越制,又何以令百官守制?帝后情深虽为千古佳话,可前有半壁江山之失,后有徽号年号之越,前阵子圣上又驳了朝中奏请选妃的折子,可见皇后娘娘已有专宠之嫌。纵观青史,后宫专宠之害何需一一列举?不提前朝,只本朝,圣上恩准皇后提点下刑狱,这岂不正是专宠之害?后宫专宠,女子干政,纵观前朝,哪回不是国运将尽之兆?子非庶民,内无专宠,外无近习,方可昌国!”

    青衫学子振臂而呼,话里大有皇后祸国之意,而江北之失在恰恰成了国运将尽的印证。

    学子们闻言,面上皆有凝重之色。

    不能否认如今的南兴北燕之局是因皇后而起,可皇后孝勇睿智、爱民如子也是事实,若不拥护这等女子为后,难道要拥护不知民间疾苦的士族闺秀?可专宠干政之害也确实令人忧心。

    一时之间,无人出言辩驳,气氛沉如死水。

    步惜欢不紧不慢地拈了颗花生,眼也没抬,轻描淡写地道:“阁下得好像后宫无专宠,女子不干政,国运就永不衰亡似的。”

    青衫学子不知此言何意。

    步惜欢道:“下自周而起,周吴魏越、楚晋梁宋、庆夏元武,经北凉西赵而至大兴。大兴之前,下共历十四朝,其中,梁和帝专宠荣氏,荒废国事,武穆帝病弱,李后干政外戚专权。后宫女子败尽国运的仅有两朝,其余皆因子暴政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