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受制于人未必是坏事,这些人越肆无忌惮就越会显山露水,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来头!

    林中毒沼虽多,但众人高来高去,又有前人指路,按赶路本该不难,奈何入夜之后,毒虫倾巢而动,藤泽等人身上带着的驱虫药又在地下河水中失了药性,而今纵有一身武艺,也不敢觑时不时从枝叶间窜出的毒虫。地人迹罕至,毒虫之大甚是鲜见,不蜈蚣蛇蚁,便是蚊子都扰人得很。这林中的蚊子一团一团的,见人就扑,被叮一口奇痒无比,每每落地察看路标,藤泽等人身上都要添几个大如拳头的毒包,真真是苦不堪言,故而一旦赶起路来,护卫们无不铆足了劲儿,恨不能踏月乘风。

    月光如水,洒入林间,似黑河里荡起的片缕波光,藤泽无心察看林地,却越走心越沉。风里混着酸臭的气味儿,也不知木兆吉的护卫首领三人在前探路时斩杀了多少毒虫,需知他们三人一边探查那老妇的踪迹,一边伐木指路,不但有余力斩杀毒虫,就连脚程都不误。他们如此急行,竟一直追不上那三人。

    藤泽的心头愈觉寒沉,待察觉出风里的酸臭味儿越发浓烈时,树木已在不知不觉间稀疏了起来。

    护卫们举目远眺,只见前头的枯木多了起来,月光之下犹如树妖,树身焦黑,枯瘦诡怪,明明是片叶不生的死树,树枝上却垂着万千藤蔓。

    藤泽沉声道:“慢些!有古怪!”

    但护卫们一路疾掠已然成势,岂是慢就能慢下来的?且前方是片死树林,地上八成有毒沼,加之树木稀疏,一旦去势稍慢,跌入沼泽里岂不是死路一条?

    护卫们身不由己,打头阵的人甚至来不及抉择,便顺着去势扎进了死树林里。树枝上垂下的藤蔓遮人视线,两个护卫抬刀便拨,可刀风刚到,绿藤便忽然向后一曲!

    二人心头一惊,霎时间头皮发麻,那些绿藤弯曲的姿态根本不是藤蔓迎风舒展之态,而是纠缠拧动,看起来就像是……

    “蛇!”一个护卫大喊出声,张口时已迎面撞了上去!

    这些蛇只有指粗细,挂在树上长如柳条,人踏枝行路,极难避过,那护卫迎面撞来,头上顿时被泼了一锅长寿面似的,耳鼻面颊如遭蚁噬,一条蛇钻入口中滑入了喉咙,皮肉下涌入股股寒流,一凉一热只在瞬息之间,待觉出麻时,他已遍体僵木,扯着毒蛇从树上跌了下去。

    紧随在后的护卫目睹惨象,急停不住,一头撞上树身,失足便栽了下去!离地丈许,他跌到地上竟连个声响儿也无,只觉得身下一陷,灼痛感随之袭遍半身。护卫凄厉地一叫,定睛一看,自己泡在黑沼中的双手活似腐尸般,已遍布紫斑。

    咔嚓!

    就在这时,树木的断裂声传来,护卫仰头望去,只见那络腮胡首领一刀扎进了树身,在将要扑上蛇群时,双腿往树上奋力一蹬!

    这一蹬,真气荡飏,极尽霸道,近在咫尺的蛇群顿遭千刀万剐,血肉横飞,眨眼成骨!树身被蹬出两个脚窝,木屑黑针般爆射开来,那人飞退之际将刀一抽,老树崩断,带着血淋淋的蛇群当头压了下来。

    身陷毒沼中的护卫露出了绝望的目光,而那络腮胡首领已与后头的人撞作一团,队伍被逼停,他起身时横刀一割,一片袍布落在手里,就地抓了把黑泥往胡须上一擦,把上头沾着的毒蛇血肉擦干抹净,使刀掘开树下的土,就地便将那布给埋了。这手法干净利落,甚是老练,蛇之毒多不在血肉中,但他并未大意,可见谨慎。

    藤泽扬鞭缠住高枝,借力腾向夜空,只见死树林广袤千丈,树上万蛇缠枝,地上毒沼成泽,而那两名陷入沼泽的护卫早已被吞得尸骨无存。

    这时,巫瑾和侍卫们已落在了后方的树冠上。树下,藤泽和司徒峰的人马在死树林的边缘停了下来,众人纷纷对那络腮胡首领抱拳道谢。

    络腮胡道:“前路不好走,树上有毒蛇,树下是毒沼,林子又大,很难一步不错,得商量个法子!要是不得其法,过这林子怕是要伤亡惨重。”

    一人问道:“木县祭的人在前探路,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一人道:“毒沼千丈,蚀骨无踪,你怎知他们一定过去了?”

    众人默然,心中皆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