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湘雨转头瞥了一眼谢安,眼中的冷意稍稍软化了些许,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讥讽,轻声说道,“有助于战事么?”

    “什么?”谢安愣了愣,继而这才意识到她话中的讽刺语气,摇头说道,“不不,我只是觉得有点好奇……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长孙湘雨深深望着谢安,在幽幽叹了口气后,侧过身来,在谢安耳畔说道,“转告奴家未来的夫婿,奴家也会紧张……”

    且不说她那温温的口吻,光是听到她那句带着几分调侃的话,谢安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都酥软了,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是么?——不过,真没瞧出来……”

    “那就是奴家不想叫别人瞧出来……”说着,长孙湘雨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咯咯笑道,“在战场上,统帅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色,一个表情,都关乎着麾下将士的士气,但凡一军统帅,需要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修养,唔,也就是你所说的心理素质……在战场上,不可以因为战死一名士卒而皱眉、叹息,因为你要知道,你一旦皱眉、叹息,便会给麾下的将士一个不好的心理暗示,让他们错误地以为这场战事不利,从而士气低落,使得本来牺牲十人便能结束的战事,为此便要多牺牲数十人,甚至是数百人……”

    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实话,谢安很不理解,他不理解长孙湘雨性格与梁丘舞大相庭径,但为何却有着相似的爱好,总热衷于借某些事向他灌输什么……

    难道自己当真这般不成熟?在这两个女人眼里就跟着孩子似的?

    “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心思般,长孙湘雨咯咯一笑,带着几分调侃,低声说道,“奴家未来的夫婿,要学的还有许多呢!”

    “是是是……”谢安无语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谢安也极为认同长孙湘雨的观点,只不过,就像她所说的,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素来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道德准线的谢安,让他看着那些相识、甚至是素不相识的士卒迈入战场这个巨大的绞肉机,他总感觉有些于心不忍。

    想到这里,谢安带着几分自嘲,苦笑说道,“不过,我多半是不适合当一名将领……”

    “呵!”长孙湘雨轻笑一声,不置褒贬。

    听着她那意味深长的一声轻笑,谢安吐了口气。没好气说道,“你在笑我,对不对?笑我幼稚,对不对?”

    “你猜?”长孙湘雨眨了眨眼。

    “……”谢安闻言翻了翻白眼,继而转头望向战场,皱眉说道,“叛军为何没有动静呢?——话说,我等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虽说你挑了个好日子。没有什么风,可就算这样,一直站在这里也吃不消啊!”

    “快了……”淡淡吐出两个字,长孙湘雨将目光望向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在十六万西征周军方阵之中,数十架高达十余丈的井阑正缓缓推向大军先线,继而,成千上万名周军将士扛着一块块巨大的木板,将其拼装在井阑上。

    “出乎意料,对面那些叛军将领的胆量。出奇的小啊……”

    “唔?”见长孙湘雨嘴里没头没脑地迸出这一句,谢安愣了愣。诧异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只因为对方没有率先进攻?我倒是觉得他们的胆量比前几次大多了……”

    说着,谢安望向大军前方,只见在十六万西征周军对面,多达十万的叛军也已列阵在城外,严阵以待。

    换而言之,此次叛军并不是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长安高耸坚固的城墙上。而是打算投入三分之二的兵力与周军展开一场野战,针对于叛军前几次守城不出的战略而言,这次的叛军。着实是胆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