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很快就备好了饭菜,我和据儿边吃边说,饭吃到一半时,诸邑突然毫无征兆的跑了进来,眼眶红肿的看着我,怔怔的道:“阿母……”她手里还拿着马鞭,身上的披风半散半系着,头发也凌乱不堪,显然是策马急驰而来。

    我忙起身道:“怎么了?”

    “阿母……”她又唤了我一声,跑到我跟前跪下,抱着我哭了起来。

    据儿也是一脸茫然,凑过来道:“三姐,发生什么事了?”

    “对呀”,我亦有些着急:“你快跟阿母说,到底怎么了?”

    诸邑哭着道:“阿翁…他打我…呜呜…”

    我心头一惊,再去看她的脸,被寒风吹过的双颊微微泛红,仔细去看,左脸上确实是微微有些浮肿的迹象,顿时便心疼了,抱着她道:“他为什么要打你呀?”

    诸邑只是抱着我哭,也不回我的话。我心知刘彻的脾气虽然不好,但从未动手打过人,今日打她一定是事出有因,但见她此刻哭的伤心,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也不急着问,只是心疼的抱着她安慰。

    没过多久,九儿也赶了过来,解了披风后来给我和据儿行礼。

    “九姐”,据儿扶起她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姐为何会被阿翁打?”

    九儿无奈叹气,摇头道:“诸邑昨天说想去看一看那位尧弟长什么模样,我想着小皇子从出生到现在我们也没去瞧一眼,总归是于礼不合,所以今天一早我便和她一起去了。到钩弋宫后,诸邑见小皇子生的可爱,便想要抱一抱,钩弋夫人说孩子怕生,陌生人抱他会哭,不让她抱。诸邑是个急性子,本来就看不惯她装神弄鬼的把戏,现在又碰了她的钉子,脾气一上来就和钩弋夫人吵了两句,还动手打了钩弋夫人一巴掌,被陛下瞧见了!”

    “陛下就为这个打她?”我心有不悦。

    “也不是”,九儿看了诸邑一眼,有些犹豫,又道:“主要是她跟陛下说钩弋夫人怀孕十四个月生子事有蹊跷,小皇子很有可能不是陛下的亲骨肉,还把之前宫里嫔御私通外男怀孕的事儿也扯了出来,惹怒了陛下,陛下才对她动手的!”

    我恨铁不成钢的拍了诸邑的后背一下,说道:“你傻啊,你说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去戳你阿翁的痛处呢?你也不想想,你阿翁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赵氏才多大,她哪有那个胆子在你阿翁眼皮子低下做这种事啊?你也是糊涂,唉!”

    诸邑依旧只是哭,好像要把今天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样。她自小娇生惯养,因为排行老三,她不如令仪讨刘彻喜欢,也比不上多病的幼蓁招人心疼,更比不上据儿在大家心里的分量,所以从小便养成了争强好胜的个性,也没人敢欺负她。小时候有一次和据儿争玩具,据儿争不过,生气推了她一把,她愣是把据儿揍了一顿,揍得据儿后来都怕她,轻易不敢惹她。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的人,今天生生受了刘彻一巴掌,还不能还回去,可想而知她心里是有多委屈。

    “姑母,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九儿又道:“陛下打了她之后,她一气之下跑到陛下的炼丹房里面,杀了公孙卿,砍伤了几个方士,还在炼丹房里放了一把火,气的陛下现在正派人抓她呢!”

    我一脸震惊的把她从怀里拽出来,问道:“你杀人了?”

    诸邑说道:“他们根本不配做人!要不是那些方士坑骗阿翁,二姐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公孙卿在背后搞鬼,阿翁就不会杀了栾大,大姐也不会受那么多苦,现在居然还弄个尧母门出来了,他们统统该死!”

    提起令仪和幼蓁,我心里又是一抽,看着她眼底深藏的恨意,心中满是疼惜,我和她一样痛恨那些方士,可我不敢做的事她却替我做了,心底萌生出一丝快感,我不想去违心的责怪她,哪怕她这次犯的是死罪,甚至我还想从心底夸赞她一句,她的两个姐姐没有白疼她。

    我蹲下身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别哭,做了便做了,有阿母在,别怕!”

    据儿也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道:“三姐,别怕,还有我呢,我会护着你的!”

    诸邑闻言,又抱着我们号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