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珍主子,到啦。”朦朦胧胧间我听到小德子的声音,双眼睁开一条缝,这才发觉自己刚刚似乎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我坐立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扭头看他,他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形容你恐怕再合适不过,虽然,你只有在入睡后才会静下来片刻。”

    “皇上!一路上您可就没忘记拿我开涮。”我撇了撇嘴,还没睡醒又被摆了一道。

    他体贴的护着我先下了马车,我抬头便见到了牌匾上的“醇亲王府”三字,这便是他曾经的家吗?

    我扭头见到他望着那块牌匾的模样,往日澄澈的眼眸里此刻却带着无比复杂的神色,或许在他记忆里四岁前的生活早已模糊了吧,但是却总是难免带有积蓄多年终于得见家门的炽热情感。

    小德子率先走到府门前敲门,大门缓缓开了一条缝,府里的守夜人机警的打着灯笼照了照他问:“来者是谁?”

    小德子左右看了看,轻声对那人耳语几句,那守夜人似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瞪着眼珠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皇……”

    光绪走上前去说:“不必多礼,额娘和阿玛是否已入睡?”

    “是……不过,皇上,若是王爷和福晋知是您回来了,定然兴奋无比!奴才立刻便去通报。”他激动的说。

    “朕此次出来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你不必太过张扬。”光绪说,那人点着头赶紧开了府门,趔趄的跑着去报消息。

    未过多久,原本宁静的醇亲王府所有的灯齐齐亮了起来,皇上叹了一口气说:“看样子那小厮并未将朕的话放到心里去。”

    “皇上,这也不足为奇,您的身份在这,您再怎么想低调,可府里人他们也总不敢失了礼数。”我正说着,见到一名妇人披着斗篷被几名丫环搀着快速迈步出来,她看着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未来得及过多准备,只是简单披了斗篷,但发丝一丝不苟的全都挽了上去,发饰也十分朴素。

    “……额娘!”他低低的喊了一声,然而其中却带着隐忍多年的情感和无尽的感叹。

    她便是他的额娘叶赫那拉婉贞!竟然如此衣着朴素,谁人又能想到她拥有如此尊贵身份,慈禧的胞妹,当今皇帝的亲生母亲。碍于这身太监装扮我无法径直盯着她看,但还是诧异的瞥了她好几眼。

    她望着他好半天,唇齿颤动着却又说不出话来,眼底里隐隐的冒着泪光。

    “皇上,福晋,奴才知道你们定然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入屋子里再说。”小德子谦恭的提醒。

    他点了点头,扶着额娘进了屋。

    屋子里的灯火都已点上,府里的全部奴仆都已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侯在此,见皇帝进来齐齐下跪。我见到屋子正中还挂着一副字上面写着“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儿孙祸也大。借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财也少,产也少,后来子孙祸也少。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少胆也小,些微财产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

    我忽然便明白为何醇亲王府一家人都如此衣着朴素。

    皇帝迅速走到一名中年男子面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他身着正式官袍,蓄着胡子,样貌和善,神色谦卑,然而这身正式着装一看便是为了迎接皇帝临时换上的。

    “阿玛!您不必向儿子下跪。”皇帝对他说。

    “皇上,你我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礼数不可废啊!”那男子眼中似乎也含着热泪。

    “在紫禁城外,只有额娘和阿玛,没有皇帝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