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奴婢的职责,奴婢不敢让皇上言谢,况且……原也是珍主子对奴婢有恩。”白柢全然未料一直以来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圣上竟亲口对她言谢,满是受宠若惊。

    “那么……朕如今,再拜托你一事可好?”皇上将一包药和一只精致的怀表掏了出来,放在她面前:“这包药是朕让人千方百计从民间搜罗来的,可让人起疹子但却并不伤身,宫中的宫女大多有不治之疾时会被遣出宫,我想借此让珍儿出宫。”

    “而你,是她唯一信任之人,有你相伴左右照顾她,朕大抵能放心那么些许。”皇上的话语刚落,满目吃惊的白柢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您为何如此,珍…芸初她几经波折患难才来到您的身边,您忍心让她离开?”

    他心底黯痛,却缓缓摇头:“纵然她不说,朕也知她如今,已陷危险境地,随时性命不保。相较于此,朕只能……出此下策。”

    白柢缓缓沉下眼,她终于明白珍主子为何如此执着不顾性命危险的定要伴着皇上,虽然以前她见证着他独宠她一人,但却难料他们之间的感情竟如此之深。原本他们当是注定的天生一对,如今却不得不劳燕分飞,纵然身份尊贵于此,但世事难料,她虽只是个普通的丫鬟竟也被触得眼中一热。

    “皇上,奴婢……定会竭尽所能。”她冲着他深深磕了一个头。

    “这块怀表拿去民间当了吧,当够你们好一阵子的生活。”他说着又让门外的孙公公拿了些许银子呈了上来:“这是赏赐你的。”

    “皇上,您倒不必赏赐奴婢了,奴婢虽不敢高攀身份,但芸初一直真心待奴婢。况且,此番能够出宫,也算是皇上的恩典,又哪能收银子呢。皇上便成全了奴婢吧。”白柢一片恳切。

    他闻之一顿:“你有这片心,当真不易。快起吧,记得万不要向她透露朕的主意。”

    白砥点了点头低垂着脸站起来,皇上沉声幽幽然说:“如果可以,让她忘了朕……才好。”

    仿佛一声无奈的轻轻叹息,白柢也心头一沉。

    锅炉房的茶水刚刚冒了泡,浸出了袅袅茶香来,一名宫女仔细的照看着,将茶壶率先备好放在一旁。

    “你,对!就你!”孙公公站在门口指着她:“这是刚刚送来的茶叶,你过来给好好看看,是不是和往日一样。”

    “可公公……这是皇上让准备的茶水,正在烧着,若离了人,一会儿烧干了……”她满面为难。

    “我给你照看一会儿就是,去吧去吧。”孙公公走了进来,她迟疑了一会儿,但她心知孙公公是皇上最宠信的太监,既是他看着,到时出了什么差错也有他担着,况且也就一小会儿,去也便去了。

    见她离开,孙公公机警的观察四周,赶紧将那包依皇上所嘱的药粉撒进茶水中。

    “那个荷包,您还留着吗?”见他一直背对着她,韫璃的声音已有一丝颤抖:“当时绣它的时候,其实,我绣入了一根发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在汉人的礼节里头,夫妻成婚时,各取头上一根发,合而作一结,听说,如此……便能一同白头终老。&nbp;”

    皇上微微垂下眼眸,尽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的神色,虽然,依旧抑制不住紧紧捏着书的扉页那双手早已指骨泛白,书中的文字早已到眼不到心,许久停留在同一页。她却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身子骤然僵硬,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绝望。

    他只能微微扭头不去看她,纵然心已插上千道箭,他担心,下一秒,这段时间他坚持着的隐忍就会溃不成堤。然而,他感觉到她渐渐松了手,心中骤然一空,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她,却又久久的滞住,终是缓缓垂下了手。

    他听到她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笔滑过纸面的声音,她低声的啜泣声渐渐清晰,如重锤般敲击在他心头。心痛如斯,但他却始终未回头,纵然他多想再任性一次,什么都不顾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但一想到要用她的性命来换,他便只能咬着唇生生隔断那些冲动的念想。

    “不值,不当如此。”他终于还是止不住装作冷静的开了口,不忍再听她扯痛心扉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