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桃青正抱着自己哭。

    “哭什么呀,乖,不哭啊。”她笑着帮桃青擦去眼泪,“再哭就不美了。”

    “小姐,你不要笑了啊!”桃青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哭得越来越厉害,“小姐我们不要约定了好不好,我不要替你哭了.....你自己哭啊,哭出来就好了......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一边说还一边打着嗝,话语断断续续地不成调,让旁人听起来难免有几分喜感,只有两位当事人才体会得到这里面包含了多少感情。

    十五岁之前,简蔷父母双全,生活幸福,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虽是皇商,地位比不得官宦人家,但家里也为她延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导礼仪知识,行度之间堪为大家闺秀的典范,家里还早早为她定了莫侯爷的嫡次子,只等年龄到了就成亲。可谓生活顺遂,一生无忧。

    可这一切在她十五岁那年化为泡影,父母突然离世,简蔷作为孤女开始在舅家讨生活。

    当初舅舅在葬礼上说要替父母照顾她,许她十里红妆风光大嫁,情真意切,她便信了,跟着到了舅家,可才来没多久,舅母就变着法子从她手里抠钱。

    简蔷这才惊觉,舅家早已入不敷出。身为工部员外郎,舅舅应酬颇多,偏偏工部是个清水衙门,把她接回武家,或许有几分兄妹情谊,更多的却是看中了她庞大的家财。

    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来不及,简蔷一介孤女,真要和舅家撕破了脸也不会有好下场,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钱财换取几年平静日子。

    本想着熬个几年,等孝期过了,就好了。

    可谁知,眼见着希望就在眼前,路却断了,她只能在黑暗里遥望光明,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武家主母张氏早年和小姑子有龌龊,连带着也不是很待见小姑子的女儿,作为当家夫人,要折腾一个孤女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刚开始时,简蔷吃了暗亏便会忍不住躲在角落哭,但每次她一哭,作为侍女的桃青就会被舅母以“没有照顾好小姐”的名义惩罚,如此几次过后,简蔷便不哭了。

    桃青看着心疼,便做了个约定,遇到难过的事情,若是简蔷不能哭,她便替小姐哭出来,哭够了,就不往心里去了。

    此时听桃青这么说,简蔷心里翻江倒海,她眨眨眼,眼眶却一如既往干涩,没有一丝想要流泪的冲动。

    “都怪我。”桃青擦了把泪,强忍着酸涩,哽咽道:“若不是我太冲动,小姐和莫......和那人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怪你。”简蔷苦笑。

    她们二人在舅家无依无靠,想要不被欺负,很多时候就不得不争不得不抢,桃青总是站在前面替她挡下那些风刀霜剑,她又怎会怪她。

    即使再痛苦,克制如简蔷也仅仅是捂住了脸不让人看见此时的狼狈,嗓音隔着掌心传出来,异常沉闷,“苍清哥......莫苍清看不上我,即便日后娶了我,想必日子也不会好过,如今这样......倒也合适。”

    “可是,我们以后要怎么办?”桃青急了,“没了这门婚事,小姐你的前程可就完全捏在舅太太手里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简蔷却懂了意思。

    以舅母对她的态度,必不会为她再寻一门好亲事,况且她为守孝确实耽搁了花期,好人家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