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水岸边,宇文述等一众将佐都已经到了北岸,站在几天前,众人曾经一起站过的那个高坡之上,大家的感觉,恍如隔世,仿佛是老天跟自己开过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自己先是做了一个美妙无比的梦,然后又象戳肥皂泡一样地狠狠刺破,只剩下血淋淋的真相。

    不过谢天谢地,这几天一路苦战,边打边撤,终于是撤到这萨水边上了,宇文述本来最担心的就是后路被断,尤其是这萨水,远离辽东,深入敌境,若是敌军彻底封锁这里,烧断浮桥,那全军就只能背水列阵,进退失据,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更要命的是,从三天开始,全军已经彻底断粮,骑兵开始杀战马以解全军困难,三十万人的消耗,是惊人的巨大,三天下来,五千余匹战马就进了将士们的肚子里,而失掉了坐骑的骑兵,一路只能骂骂咧咧地混在步兵之中撤退,失败的情绪,焦虑和恐慌,如同瘟疫一样在军中四处漫延,有人想返身一战,更多的人却只想尽快逃回辽东,人心一散,连队伍都不好带了!

    于仲文心有余悸地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高句丽军虽然这几天不停地用骑兵轮番攻击我军的后军,但幸赖宇文元帅指挥得当,以精兵断后,铁骑反击,所以虽然损失了一万多人,但大军还是得以保全,只要能顺利地渡过这萨水,我军应该基本上是安全了。”

    于仲文以前能让大家多有希望,现在就让大家多失望,从三天前开始。就连他的铁杆跟班薛世雄和王仁恭二人,也和他保持距离,甚至跟着其他众将一起指责他了,每天的军议。于仲文都会成为箭靶子,被众将轮番攻击,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而失去了光环的于仲文。也再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密旨,妙算之类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只能赔着笑脸,忍受着众人的唇枪舌剑。

    不过过了萨水之后,于仲文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发表意见。

    宇文述冷冷地说道:“于将军,现在只有我们这些将军们先过了河。大军可都还拖在后面呢,你可别以为现在就是安全了,若是高句丽军此时出现,我们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呢!”

    于仲文的脸色一变,却是无话可说,薛世雄的眉头紧皱:“宇文元帅,看起来高句丽军也没有大举追击的意思。这些天他们的步兵只是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离我军至少有一天的路程,也就是蛮族骑兵数万,一直在轮流追击罢了,现在我军三十万大军,云集萨水南线五十里之内,侦骑也是探明了周围并无敌军的大规模伏兵,至少此处,还是安全的。”

    辛世雄冷笑道:“就算过了萨水,又怎么样。后面离鸭绿水还有四五百里。尤其是有三百里的山路,高句丽人现在不设伏,就不会在山区里设伏吗?我军才刚刚开始断粮,还没到彻底失去战斗力的时候。再等我军这样杀马取食十天,退到山区之中。他们再大举进攻,我军到时候才是无法抵挡呢。”

    说到这里,辛世雄冷冷地看着于仲文,脸上挂着一副不屑一顾的笑容:“想想真是好笑啊,前几天还有人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敌军已经失去战斗力,只要几万骑兵就可以一举消灭高句丽了,哼,还不知道谁消灭谁呢。”

    于仲文的脸红得就象猴子屁股一样,却是无法反驳,只能扭开了头,看向了别处。

    王仁恭的嘴色勾了勾,看着于仲文给这样围攻和奚落,也有心于心不忍,开口道:“辛将军,还是少说几句吧,现在是危难之际,我等更应该团结一心才是,有什么恩怨,还是回到辽东后再解决吧。对了,宇文元帅,我看这萨水好像比我们来的时候还要平缓许多,来时的那个晚上,还是水流挺急,走浮桥时还会给流水冲得一晃一晃的,现在倒是平稳了许多嘛。”

    宇文述微微一笑,一指江面上的十座浮桥,说道:“大概是因为我军这几天又在这里由后卫部队多架了五座浮桥的原因吧,哼,我就知道前方会有危险,所以叫后卫部队早早地在这里留了退路。”

    说到这里,宇文述转向了辛世雄说道:“辛将军,你辛苦一下,到南岸那里指挥各军,列起方阵,排队渡河,还有,薛将军,你指挥再架十道浮桥,加速我军过河的速度,宇文将军(宇文成都),你的部下交给辛将军指挥,铁骑在前,步兵在后,十万人要牢牢守住桥头,一定要保证渡河的秩序。”

    众将齐声行礼道:“遵宇文元帅将令!”

    正在这时,桥的南岸,腾起了几十道五色相间的狼烟,一道接一道,直奔东方而去,宇文述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看起来高句丽人也要有所行动了,我等还要加快动作才是,于将军,你在北岸宰杀五千匹战马,给过河的将士们现吃,吃饱了加快速度向北边行军!”

    萨水上游,龙口大堤。

    这里是夹在两山之间的一处坝口,高句丽的萨水也类似于中原的黄河,一向是泛滥成灾,北高句丽多为山地,只有萨水一带的两侧有万顷良田,所以为了控制这条难以制服的大江,高句丽人在萨水经过的两山之间,建了一座堤坝,旱时放水,雨季时堵水,以免下游成灾。

    可是现在,这座堤坝两侧,却驻扎了足有三万的高句丽军,几乎是清一色的精锐骑兵,数以万计的民夫和军士正在来回奔波着,把一袋袋的沙包投入河中,靠着这山势,一道巨型大闸横断其间,已经生生把这大江给阻隔,这奔腾的江水,在这里几乎是嘎然而止,也难怪下方百里处的隋军浮桥一带,水流如此缓和了。

    杨万春正驻着马槊,守在此处,焦急地看着南边的一处烽火台,这里是他和乙支文德的约定,一旦腾起五色狼烟,则马上开闸放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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