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摆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千恩万谢起来。

    杨坚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你这小子,连这几天都等不得了吗?”

    陈贵人的脸色一变,她在深宫中呆了二十多年,对这种权术宫斗之事熟烂于心,这几年之所以能从一个身份低微的亡国公主,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宫女身份,迅速地填补了独孤皇后再去后这大隋后宫里的巨大空白,靠的绝不仅仅是容貌和文才,最重要的一条还是她的察颜观色和对杨坚的脾气的掌握。

    从她十三岁开始,就开始学着在侍候杨坚和独孤皇后的每一刻去观察二圣的表情和动作,很多连杨坚和独孤皇后自己都不经意,没有觉察过的动作和表情,陈贵人却能一下子通过这种动作和表情看到他们的内心,知道此时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

    于是陈贵人靠了这种特殊技能,学会了逢迎圣意,杨坚偏偏又是个表情丰富,喜怒哀乐都上脸的人,更是让陈贵人如鱼得水。

    在杨坚需要展示帝王和男人的威严时,陈贵人能变得楚楚可怜,小鸟依人;而在杨坚孤独无助时她又能多多少少地发表一些有意识有见地的话,让杨坚能从她身上多多少少看到些独孤皇后的影子。

    于是陈贵人很快就从一众后宫佳丽中脱颖而出,一下子和蔡贵人一起共掌这后宫,而在这杨坚最后的时刻。更是得以独自陪伴杨坚身边。

    杨坚这一句话出口。陈贵人心里就向下一沉。她意识到自己这一晚上白忙活了,折腾了一夜,杨坚还是不愿意就因为此事而对杨广起废立的念头。

    而现在的情况是陈贵人也骑虎难下了,母亲和家人被王世充控制着,自己又已经公开得罪了杨广,再想回头也是不可能,想到这里,她吓得又一次哭了出来。

    趴在地上的春福微微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凶光一闪,正对上陈贵人的眼睛,杨坚此刻躺在床上,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春福,更没有看到他那张刚才还憨厚忠义的脸上现在变得狰狞起来,陈贵人看到了这张脸,吓得不敢直视。

    春福在地上突然说道:“皇上,该用早膳了!”

    杨坚在床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吃饭。

    但陈贵人却脸色大变,这句话是春福和她早就约定的暗号。要她按照计划实施第二方案,陈贵人迟疑了一下,又看到了春福那双杀机四伏的眼睛,咬了咬牙,贴着杨坚的耳朵,轻声说道:“皇上,臣妾,臣妾有些内急。”

    杨坚一下子从思考中回过了神,对着陈贵人点了点头:“嗯,你们这一夜都辛苦了,让朕先一个人静一静。”他自己心里也一直在斗争和动摇着,如果自己现在身体安好,早就会起身召来杨广怒斥了,可现在自己连起个身都要别人帮忙,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只化为一声叹息。

    陈贵人不紧不慢地在前走着,后面跟着几个宫娥,长长的裙摆拖在她身后的地上,而春福则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一边捧着裙摆一边以小碎步向前跟着。

    出了殿门后,陈贵人扫了一眼偏殿的方向,那里同样是灯火通明,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而偏殿中的杨广显然也是一夜无眠,陈贵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的茅房走去。

    转过了宫殿的拐角处时,陈贵人对着后面的几个宫娥道:“都不用跟着了,本宫现在心里乱得很,不想在出恭的时候还看到你们几个。”

    于是几个宫娥停下了脚步,看着春福在后面捧着陈贵人的长裙,一路跟着陈贵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茅房里。

    一关上茅房的门,春福马上变了一张脸,手里还捧着那裙摆,嘴上却狠狠地说道:“你心软了?你动摇了?”

    陈贵人浑身一颤,在杨坚面前她是个出色的演员,可春福知道了她全部的底细,就连与宫外的书信联络一事也都是由春福一手操办的,在她眼里,春福就是王世充的那个可怕的化身,控制了自己的家人,逼自己做着一件件违心的事。

    陈贵人转过了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可怕,与她那娇俏柔美的脸蛋完全不相称,她恨声道:“你们想要干嘛?不好好地去求皇上开恩放杨勇出来,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法,就算杨勇出来了,皇上一咽气,太子登基后你们又能落个什么结果?”

    春福进这茅房时已经仔细地观察过,确认了没有人在,这地方太小,只能容两个人,几尺见方的空间里一览无余,春福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最近的宫娥都还在拐角那里,于是他对着陈贵人,恶狠狠地说道:“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你只要按着我们的吩咐办就是,现在,快点撕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