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士雄咬了咬牙,刚想说些什么,却又长叹一声,看向了前方:“只是,只是我们要是分兵的话,敌军若是骑兵来袭,又如何防守?”

    齐难敌“嗨”了一声:“钱将军,您这就是过于小心啦,麦将军也只是想防个万一罢了,要是敌军真的有骑兵侧击,正面给突破成这样,早就冲过来了,可现在麦将军他们都攻击营栅了,都没见什么高句丽骑兵出现,可见他们根本就没什么骑兵,我们在这里干守着,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啊!”

    钱士雄扭过头来,看了看前方的河岸,三里之外的滩上,一片静悄悄的,连一匹马也没有,而高句丽的其他营寨,这会儿看起来士兵都在向后退缩,转入下一个营地防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看不出高句丽军有马队逆袭的可能。

    钱士雄低下了头,脑海中开始作起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军功,另一边是麦铁杖临时下的军令,正在犹豫间,突然齐难敌叫了起来:“钱将军,你看,孟将军他们那里已经动起来了!”

    钱士雄抬头一看,只见隔了三里的右翼孟叉那里,有三百多名军士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长槊,抽出腰间的腰刀和匕首,奔了出来,冲向麦铁杖中军身后的高句丽军尸体,显然是跑去割头的!

    钱士雄气得一跺脚,骂道:“老孟,你可真不够意思!”他回头对着齐难敌叫道:“老齐,你带二百人守住这里,我去收人头去。记住,千万不要动!人头我是不会少了你这一份的!”

    齐难敌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一闪而没,转而笑道:“好的,钱将军。你放心地去吧,我一定会守好这里的!”

    钱士雄哈哈一笑,对着士兵们大声叫道:“军士们,随我一起去收割高句丽军的人头啊!”

    八百多名隋军暴发出一阵欢呼声,跟着钱士雄转身就跑,而齐难敌眼巴巴地看着钱士雄远去。在他的身后,留下了近二百名同样眼巴巴的士兵。

    一个队正模样的小军官嘟囔道:“哼,又是把我们扔在这里,自己去抢人头了!真他娘的倒霉。”

    齐难敌回头一瞪这个队正,吓得他赶紧收住了嘴。齐难敌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低声道:“你懂个屁,现在在这里做做样子,一会儿他们收人头的时候,咱们把河里的尸体捞上来,割了首级照样可以报功!”

    那队正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好吧,齐将军。那些可是自家兄弟!”

    齐难敌的眼中凶光一现:“自家兄弟?!你叫他一声他会答应你吗?都已经是死人了,也不可能运回大隋安葬,反正要埋进土里。又何必在乎是不是身首异处?快去捞尸体吧!”

    队正应了声是,刚想转身下河,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可是,齐将军,我们不是要在这里列阵防守敌军的突击吗。要是大家都下了河去收人头,敌军骑兵杀来。如何抵挡?!”

    齐难敌抬手一拳打在这队正的胸口,骂道:“老子要指挥个队正都这么难吗?就算敌军骑兵真来了。就凭咱这两百人能守得住?!要来早来了,不会有什么敌军骑兵的!你快点听我命令行事去,再罗里八索地本将定要军法从事!”

    这名队正不敢再说什么,连忙指挥起手下们收起长槊,扔到地上,然后纷纷跳到水里,去割起本方战死士兵的人头,而孟叉那里留守的几百人一看到他们这么干,也都纷纷效仿,跳进水里收人头,这冰冷的辽河,一下子被这些倒霉的隋军尸体脖腔处流出的鲜血,染得血红一片。

    王世充坐在将台上,看着麦铁杖率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杀进高句丽军的大营,还在后方布置起了防御侧面的兵力,看得连连点头,深叹麦铁杖果然是百战宿将,这样艰难的形式下居然可以杀出一条生路,现在应该是把援兵投入的时候了。

    王世充拿起令箭,沉声道:“传令,第二批步兵五千人,现在出发,由费青奴费将军带队,现在冲过浮桥去。”

    话音未落,他突然看到隋军对岸的后卫部队开始散开阵型,四处收割人头起来,这一下惊得王世充呆若木鸡,手中的令箭“叭嗒”一声落到了地上,他恨恨地一拳击在帅案上,大吼道:“混蛋,非要这样作死吧!”

    麦孟才抓了抓脑袋,从地上捡起那枚令箭,转身想要向岸边走去,却听到王世充长叹一声:“命令取消,准备接应对岸我军的溃兵撤回。”

    乙支文德和渊太祚本来一直眉头紧锁,尽管他们知道隋军列阵之后的战斗力会非常凶悍,但是八石积牛弩这样的大杀器仍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本来在辽东一带坚不可摧的栅栏和盾阵,在这样的强弩攻击下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击,也就片刻功夫,前营的两三千名士卒竟然几乎全军覆没,更糟糕的是,这失败的情况如同传染病一般,被那百十来个逃兵带到了后面的营寨。

    本来这些后营的军士被前面的人群挡着,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前方的本军将士就一排排地倒下,接下来就是隋军的箭雨漫天而来,前军在瞬间就被击溃,逃回来的百十个军士,个个浑身是血,惨叫连连,不停地说着隋军有妖法,一瞬间就把身边的同伴们给割裂,即使是后营的将佐抽出宝剑,连斩了七八个逃兵,也不能阻止这恐怖的气焰在军中的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