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开始轻轻地擂响,唐军的阵线,缓缓地向前移动,由于这谷水的宽度不是太宽,也就六七里的正面,无法象正常那样摆开左中右三军,所以唐军和华强军,都是不约而同地摆出了线列阵形.uuk.la

    唐军的第一阵是屈突通和窦轨率领的二卫关中府兵,共五千余人,五十人一队,旗头在前,后面则是依列展开,五行下来,构成了一个梯形的小队,前排将士的矛槊如林,直指前方,而最后一排则是弓箭手,穿着轻装皮甲,手持弓箭,枪棍大刀则背插在背上,只等腰上挎着的两袋箭矢射完之后,就抽出兵器上前肉搏。

    而在这些唐军小队的背后,则是每队后面站着三到五人不等,这些人的装备非常精良,很多都是大铠,而非一线步兵的锁甲或者是硬皮甲,他们就是关陇世家将领们的部曲,家兵,这也是关陇世家的部队最显著的特色,一遇大战之时,子侄为中军骑兵,集中突击,而部曲家丁则作为步行战士,在各队后面,充任指挥与督战之职,若是前方的士兵有畏敌不前或者是临阵脱逃之举,他们手中的双手陌刀,会轻易地把这些逃兵砍得身甲俱裂。

    这些战锋小队,队与队之间的间隔大约是二十步左右,差不多是整个阵型的宽度,在这些阵型间的空隙之处,则是跟进着同样的步兵小队,与一线步兵们的锁甲为主的一线装备不同,这二线的部队的装备稍差一些,多半是身着皮甲,或者是由小甲片叶子构成的札甲,这些就是唐军军制中的第二线步兵,称为驻队,与第一线的那些战锋队相对应。

    唐军的打法,是那种典型的进攻性打法,不象隋军那样结成一线的宽大阵列,然后以长槊相持,弓箭杀伤,他们的手中武器都不算长,没有那种四五米宽的超长步槊,可是枪棍的比例极高,尤其是战锋队后几排的士兵,手中拿着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两米左右长的铁棍。

    熟悉战阵之事的人一看就知,在长时间的混战之中,这种带有力量的钝器造成的伤害,要远远大于槊矛的击刺,因为其不会因为刺击的增加而损锋摧锐,钝器,永远是混战中最实用的兵器,当然,前提是要打乱敌阵,陷入面对面,一对一的撕杀。

    第二线的驻队之后,最后一道阵线则是屈突通和窦轨的子侄部曲们,所构成的一千人左右的阵列,这些人是最精锐的家丁武士和子侄亲友团,半数以上都是甲骑俱装的铁骑部队,前方如果是取得战果追击,或者是战事不利败退之时,这些精锐步骑都会趁势出击,扩大战果,或者是扭转颓势。

    王世充冷冷地看着唐军的第一阵五千余人开始喊着整齐的号子,向前进发,他点了点头:“久闻关中府兵训练有素,步骑凶悍,又是训练精良,今天一看,果不其然,难怪薛举和刘武周都会败在他们手下。传令,一线的刘黑闼,率三千步兵前出至谷水边上,依托弓弩,大量杀伤敌军渡河部队,敌军如果进击,则飞槊反击后退入下一道防线,交替后撤。”

    魏征的眉头微微一皱:“陛下,你这是要把谷水的东岸让给他们吗?半渡之击最合适啊,为什么要放弃滩头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屈突通和窦轨的兵马虽精,但在李世民今天的大阵之中,却是二线的兵马,他的骑兵没动,我们的步兵不要跟敌军作过多的纠缠,不然若是他们损失太大,不就是不过河了吗?”

    说到这里,他的头扭向了一侧北方的氓山上,山林之间,不时地有飞鸟惊起,他喃喃地说道:“李世民的骑兵一定埋伏在这林子里,不把他们的步兵放过来,他的骑兵又怎么可能出击呢?”

    谷水东侧,断壁残垣间。

    刘黑闼的双眼炯炯有神,死死地盯着正向本方阵地一步步压过来的唐军前军,他们最前方的部队已经开始踩进谷水之中了,这条比起小溪也宽不了太多,不过十余步的河流,随着唐军将士的纷纷步入,流水为之稍阻,而唐军那“呜呼,呜呼”的带着关中腔的号子声,则是越来越近。

    一个传令兵在小声地计着步子,刚才在准备阶段,从这里射出去的几枝弓箭,就是准确的计量距离的道具:“敌近三百步。”

    当第一个唐军旗头,举着绣有天权星的标志的队旗,走上了河岸之时,传令兵的声音在小声地发着抖:“敌近二百步。”

    葛彦璋今天没有骑马,他也抄着一把大弓,蹲在了刘黑闼的边上,甚至刘黑闼能听到他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有点象喝醉了酒一样,毕竟,今天要和横行天下的李唐府兵第一次正式交锋,这让这些身经百战的淮南将士,也不免心猿意马。

    刘黑闼看了一眼葛彦璋,微微一笑:“怎么,老葛,怕了?”

    葛彦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怕,怕个球,打就是。咱们从来怕过谁?”

    “敌近一百五十步!”传令兵的声音在激动中透着一股不安与兴奋。

    葛彦璋咬了咬牙,低声道:“一百五十步了,到弓箭的距离了,打吧!”

    刘黑闼笑着摆了摆手:“急什么,这个距离刚好到弓箭的边缘距离,形不成大量杀伤的,咱们继续等!”

    “敌近一百步,敌弓箭手前出了!”传令兵的声音越来越高,因为对面的那种战靴踏地的声音,包括各种一线军官的号叫声,也是充耳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