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宫城内,紫微秘殿。?

    杨侗的脸色惨白,坐在御榻之上,他的声音在抖,看着对面的裴仁基,说道:“裴将军,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王世充,王世充他没有死?”

    裴仁基咬了咬牙:“是的,千真万确,我儿行俨跟着沈光,来整他们入见王世充,那孙思邈给他施了几十针,放出足有半盆的毒血,他才醒转过来,真的是太可惜了!”

    杨侗的脸上泪水横流:“天意,这真的是天意吗?老天真的要亡我大隋了吗?先帝啊,孙儿无能,无力杀贼,眼睁睁地就要看着这大隋的江山,亡在孙儿的手上了啊。”

    裴仁基的眼中光芒炯炯,低声道:“陛下,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王世充的谋逆之心,尽人皆知,除了他本部的那些淮南兵将外,附逆于他的人并不多,就是东都的段达,云定兴,跋野纲,王隆,张镇周等人,也不过是一时迫于他的淫威而已,并不是真心效服。陛下毕竟有大义的正统名份,就是要杀王世充,也是合理之事,并不需要向别人解释。忠臣良将们,还是会跟随您的。”

    杨侗长叹一声:“可是这回母后就是拼了性命也没弄死王老邪,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是我们母子做的,肯定要来害朕,这可如何是好?”

    裴仁基咬了咬牙:“陛下,现在王世充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想,他也不至于马上对陛下下毒手,趁着这个机会,请陛下给臣血诏,臣一定在外面联络瓦岗旧部,起兵攻杀王老邪,他现在大军驻扎在城外,我等可以联络旧部,以各自的家兵部曲突袭太尉府,未必没有胜算!”

    杨侗的双目炯炯:“真的,真的可以成功吗?”

    裴仁基咬了咬牙:“事在人为,王老邪突然遇到毒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陛下身上,就算要查对他不利的人,只怕也会找洛阳城中的那些世家贵族,万万不会想到,臣会召集瓦岗旧部,反水一击!”

    杨侗奇道:“将军真的可以成功吗?那些瓦岗将领,会听你的话吗?”

    裴仁基微微一笑:“说起来,臣还要感谢王老邪呢,他和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仇深似海,尽管他侥幸战胜我们瓦岗之后,很是假仁假义了一回,对于各位头领和将军们,都算是出手大方。”

    “但是这些虚职不能代表真正的信任,王世充的那些旧部们,个个趾高气扬,对待我等,如同俘虏,无论是军需还是粮草,他们都是先供应淮南兵,然后是洛阳兵,最后才是给我等瓦岗旧部,最近,大概他们也觉察到了我们的怨气,开始以整编为名,分离我们的部属,掠夺我们的部众,这就是要削我们的兵权了。”

    “我等一向是瓦岗军,与王老邪仇深似海,当时也只是力战不敌,迫于形势而请降,如果王老邪真的能一碗水端平,忠于朝廷,效忠陛下,我等虽然没有什么前途,但也可以忍下这口气了。”

    “但王老邪野心膨胀,居然还想着夺权篡位,对陛下如此欺凌,我等将士,无不义愤填膺,他现在有陛下在都是如此,若是自立为君,还不得生吃活人啊,我们这些瓦岗旧将,必然会遭他毒手。所以我等愿意诛除王老邪,一方面赎罪自效,一方面也是奋起一搏!”

    杨侗大喜过望,他点了点头,一咬牙,当着裴仁基的面脱起了衣服,寒冬腊月,外面飞雪漫天,杨侗那瘦小的身躯一下子就裸在了外面,裴仁基惊呼道:“陛下,你这是……”

    杨侗抽出了腰间的小刀,往自己的胸口就划了下去,“嘶”地一声,一个半寸深,下子就给划拉了出来,而淋漓的鲜血汹涌而出,两个内侍连忙上前,顶着铜盆接血,很快,这铜盆里就滴了小半盆血了。

    裴仁基的眼中泪光闪闪:“陛下,你怎么,你怎么这样自残圣躯啊。”

    杨侗惨然一笑:“现在朕所有的希望就是将军了。当初汉献帝咬破手指写衣带诏,不够诚心,最后功败垂成,这是朕的心血,也是朕的心声,朕要把所有的心里话,都用这血液来书写,将军万勿推辞!”

    裴仁基咬了咬牙,倒头就拜,杨侗展开一片绢帛,几个内侍在为他裹伤,而他的手,则沾着盆里的血,在这绢帛之上不停地划动着,须臾,一条血诏就写完了,杨侗的脸色惨白,把这血诏卷了起来,给裴仁基,正色道:“裴将军,还请告诉各位义士,见血诏如见朕!朕的一切,就指望各位了。”

    裴仁基的眼中泪光闪闪:“陛下放心,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保陛下的平安。”

    他拿起这道血诏,向着殿后屏风就走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一条暗道之中。

    杨侗的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血色,看着裴仁基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苍天啊,先帝啊,求求你们保佑我大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