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但马上也换成了刚才的那种满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对着身后的张金称大声道:“备轿,快,我们这就带元夫人去越国公府!”

    两仪殿上,杨坚面沉如水,负手于背后,象动物一样地不停地来回踱步,一边的高熲和杨素,苏威这三大宰相全都垂首而立,每个人的脑门上都不停地冒着汗珠,整个大殿里静得只有杨坚来回走路的声音,还有他沉重的呼吸,那是一种带着万丈怒火,类似龙吼的声音,再有,就是跪在地上的刘氏那低低的抽泣声。

    突然,杨坚在大案前站住了,抄起桌上的一块砚台,狠狠地向一边的柱子掷了过去,“啪”地一声巨响,砚台一下子摔得四分五烈,鲜红的朱砂顺着褪了色的柱身缓缓地流下,就象鲜血一样夺目。

    三位宰相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杨坚突然咆哮了起来:“派人,去幽州!朕现在谁也不信,朕只信这回报上来的事实!高仆射,即刻拟旨,吏部考功司侍郎刘士龙,亲自赴幽州查办燕荣一案,如果燕荣果如刘氏所言,那朕绝不姑息!还有,幽州长史元弘嗣,如果还活着,千万不能让他死了!不许幽州的医官接近他!带上朕的御医和千牛卫,三千骁果军护送!有敢反抗的,就地格杀!”

    杨坚发完一通火后,目光落在了在地上的刘氏身上,眼神如冷电般一闪:“刘氏即刻收押,燕荣在大兴的家人也全部收监,朕倒要看看,是谁在祸害朕的天下!”

    元弘嗣趴在幽州总管府监狱的大牢里,墙上的铁窗外透过一米阳光,照在他那已经开始结痂的屁股上,他的面前摆着一碗汤药,还有一碗酸梅饮子,一只酱鸭摆在面前的食盒里,已经给他啃了一半,而他现在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大鸭腿,吃得满嘴是油。

    元弘嗣的身下铺的不是两个月前在这里受罪时一直睡的那些沾满了脓血与粪便,散发着恶臭的茅草,而是干净整洁的鹅毛褥子,大牢里的三个牢头,正一脸諂笑,拍着队站在他的身边,手里端着酒,捧着伤药,一个个看着元弘嗣的眼神,就象是在看着亲爹。

    元弘嗣突然手一抬,啃了半只的鸭腿狠狠地砸在站在最前面的牢头的脸上,只听他破口大骂道:“他娘了个比的,弄这么肥的鸭子,是想噎死本官吗?”

    那牢头连同身边的两个副牢头连忙跪了下来,哭丧着脸:“爷啊,您现在就是小人的祖宗,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小人全家都要处斩了啊。小人就是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又哪敢害爷的性命呢!”

    元弘嗣抄起面前的碗,一把甩在左边那个麻脸副牢头的额头上,顿时砸得他头破血流,可是他却连手都不敢抬一下,任由血糊了自己的眼睛。

    元弘嗣恨恨地骂道:“你们这三个狗东西,本官刚进来的时候,想要吃点东西,你们是他娘的百般为难,尤其是你们这两个狗势人势的东西,在粮仓那里打我的就是你们,本官进来以后,你们还让本官吃你们的粪便!哼哼,还有你这个臭牢头,你不是说进了这牢的再也别想活着出去吗?现在怎么不嚣张了?”

    牢头再次磕头如捣蒜:“爷啊,都是小人有眼无珠,而且实在是燕荣残暴过甚,他下了死命令。要我等活活整死爷,小人全家性命都在他手上,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元弘嗣越想越气,也顾不得屁股上还在长痂,一脚把牢头踢倒在地,骂道:“娘**的,燕荣能杀你,难道老子就不能杀你们吗?快说,今天查案查得如何了!”

    牢头抬起头,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一个多月前刘侍郎就已经回京了。燕荣早就被京城来的骁果军和千牛卫控制起来啦。这厮为祸幽州十几年,罪行滔天,这些天上总管府来告状的人,把门槛都踩塌啦。那些个状纸都跟雪片一样。刘侍郎呆了三天就回京了。看这架式,燕荣这回是必死无疑啦!”

    元弘嗣哈哈一笑:“怪不得你们几个狗日的东西这些天转了性,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只要有老子出头之日,老子就。。。”

    元弘嗣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圣旨到,幽州长兄元弘嗣接旨!”

    元弘嗣的双眼一亮,高声叫道:“臣元弘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个牢头连忙抬起元弘嗣,出了大牢,刚一出牢门,元弘嗣只觉得阳光满面,黑牢里那种屎尿混合着血腥气的馊味再也闻不到了,连空气都变得如何美好。

    元弘嗣抬起头,只见王世充一身朝服正装,正对着自己微笑着:“元长史,接旨吧。”

    元弘嗣只感觉鼻子酸酸的,眼角边泪水开始向下流,但他意识到现在接旨最重要,勉强撑起了身子,摆出一个俯卧撑的姿式,高声道:“臣元弘嗣接旨!”这些天他的伙食不错,元气恢复也许多,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王世充摊开圣旨,朗声道:“敕曰,上柱国,幽州总管燕荣,暴虐无度,淫人妻女,荼毒百姓,朕委之以封疆重任,却不意此贼倒行逆施至此,现特赐燕荣毒酒一壶,赐死于家中,除爵,妻子并废为庶人。幽州总管元弘嗣,饱受燕荣欺凌,朕心实不安,即刻将其释放出狱,官复原职,并暂代幽州总管一职。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