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丘心里一沉,他自然知道二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这已经是整个炎黄所能集结的所有兵力了,看来帝舜是下定决心要与五元素神一战了。一战杀人,盈城盈野,这场大荒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决战,看来不可避免了。

    “姚重华集结兵力二十万,东线十万大军以青阳部落为根基,扼守中冀之原南下的黄河渡口;西线他亲自率领十万人,从蒲阪向平阳城进发,如今离平阳城不过三日的路程。”甘棠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悲天悯人,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败,死者都将以数十万计,无数部落被毁灭。我来这里想告诉你的就是,大荒间的法则,只有战争与征服,没有仁慈与怜悯。你做了苗帝,有勇气孤身前来刺杀五元素神,却没有勇气面对杀戮与征服,我不知道你能带着你的国家走向何方。”

    少丘叹息了一声:“那么你呢?杀戮与征服仍旧让你得到快感么?”

    甘棠咯咯一笑:“不错。我的部落被欺压了四百年,从来不曾有人怜悯,我为何要怜悯别人?这一战,我必将全力以赴,将炎黄的二十万军杀个鸡犬不留!”

    少丘眸子里迸射出森然之色,冷冷地看着她。

    甘棠仿若未见,笑道:“昨日,我已经命令十二万大军东进,集结在了中冀之原。十二万对十万,你认为是什么结果呢?”

    少丘心里一沉,戎狄战士的勇力他是深知的,虽然战阵方面不如炎黄,但单兵素质绝对高于炎黄的战士。只看戎狄人接近两丈的身高,就知道集结在青阳部落的大军会面临什么厄运了。

    “那么帝舜的十万大军呢?”少丘奇道,“他进攻平阳城,你拿什么来抵挡?若是他们衔尾追杀,到时候和中冀之原的十万大军首尾夹击,恐怕被吃掉的是你们吧?”

    “这个不劳你挂怀。”甘棠淡淡地道,“我在平阳城留了三万人,足以击溃帝舜的十万大军。”她傲然道,“你且在这里呆着吧,每日的战况,我会派人给你送进来。”

    “多谢了。”少丘静静地凝视着她,“记住,若是战况不利,只管逃生,家仇国恨,重不过你的命。”

    甘棠大怒,嘶声道:“你总是这般看不起我!我要报仇,你阻止我;我要开战,你阻止我;我要带着我的部落崛起,你还是阻止我!为什么?你看看这大荒,哪个人,哪个部族,那个权贵不是靠着手中的权势在欺压别人,杀戮别人,为什么我就只能做那弱者?做那忍气吞声的人?”

    少丘沉默片刻,缓缓地笑了起来:“野梨子,我之所以阻止你,只是不想让你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成为一个杀人狂魔。我爱你,所以我不愿你活得不开心,心中充满仇恨,而没有欢乐。”

    “你……”甘棠呆住了,泪水缓缓淌下双颊,喃喃道,“你说……你爱我……”

    “是啊——”少丘微笑地看着她,“过了这么多年,我还会如从前一样,连自己的感情在在何方都看不清楚么?只是,你以你的方式来面对这个世界,我以我的方式来面对你。我知道,现在已经不能让你放弃你的复仇,但我也不能放弃阻止你。”

    甘棠怔怔地看着他,一股撕裂的感觉缓缓生起。她知道,这个自己挚爱的人,永远不能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了。

    “很好。”她凄楚地点了点头,“沙场再见时,我不会留情的。”

    “我会。”少丘沉默着,慢慢道,“希望那时候,你会对我笑一笑……”

    甘棠鼻翼抽动,一股热泪仿佛要奔涌而出,她霍然转身,身躯横向射出,卷入翻滚的黑雾之中。

    谒戾山下,依山而建的营帐层层叠叠,数十个部落的旗帜交相混杂,覆盖了半个平原。营帐的正中心是一座高耸的山岭,帝舜的主帐就扎在此处,顺着山坡,一条坦途之下,来往不绝的哨探穿梭巡回,每个人脸上都是征尘满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帝舜端坐在营帐正中,指着面前的一根竹简,怒道,“甘棠的十二万大军三日前已经进入了中冀之原,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觉察?蛊雕旅是干什么的?为何没有在空中巡查?”

    此时帐中除了炎黄联盟的几个重臣,还有三苗的圣女姮沙和长老鬼夜氏也随军观摩。这两人一直在帝丘跟帝舜谈判关于赔偿的事宜,眼见帝舜亲征,便也跟了过来。众人见帝舜当着外人的面斥骂臣下,都不禁有些讪讪。

    现任蛊雕旅统领是虞部族高手虞敬,听到帝舜的斥骂,老脸一红,躬身道:“臣的蛊雕旅根本无法接近平阳城,六山之原上到处都是戎狄人的弓箭手,这些年帝尧对自己部族不惜血本来武装,光是神力箭,就在山顶安排了三百多架,咱们的蛊雕没到地方就被弓弩射杀……何况……他们是趁夜出发,在密林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