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庭坚嘶声大喝,拔出青铜剑,狠狠劈在城墙之上,朝四周战士吼道,“大家切莫信她妖言蛊惑!这妖人精神力厉害,她是为了让咱们自相残杀,好让高辛土狗到咱们高阳部烧杀抢掠!”

    城上战士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也是了,每个大部族都有自己的巫觋,她在高阳部族呼风唤雨,让高辛灭了高阳对她有甚好处?巫觋背叛部族之事极少,反之部族内争权夺利却屡见不鲜。

    “信口雌黄。”巫彭淡淡地笑道,“你以为高阳战士都是白痴么?你八恺杀害族君,篡夺君位,我誓死反对,遭受你们追杀,这才连夜逃出杞都。哼,帝尧和太巫氏联合下令,命高辛部族吊民伐罪,恢复高阳正统!事实真相如此,焉容你出言狡辩!”

    城上也有不少从杞都赶来的战士经历过颛顼宫血战,亲眼见过巫彭与假熊牧野联手,指挥幽冥甲士发动攻击的可怖场景,见她如此诡辩,不由纷纷怒骂。但葛天部落的战士却是茫然不知,望着仲容和庭坚的表情便多了几分怀疑。

    仲容喝道:“巫彭,任你谎言汹涌,又掩盖得了谋杀族君熊牧野的罪名么?”庭坚不禁苦笑,熊牧野明明未死,这个说他杀,那个说她杀,只怕熊牧野不死也被迷糊死了。

    “巫彭,你以他人假扮熊牧野,将颛顼宫的宫卫炼成僵尸战士,诛杀部族长老,又与三苗国、虞部族和高辛连年发动战争,葬送了我多少高阳男儿!你还知耻么?”仲容厉叱道,“若非是你挑起此次战争,引得高辛土狗杀过涡水,我高阳部族又岂会一片血海烽烟,残垣断壁!我高阳各部落有多少战士因你而死,你还有脸站在此处么?”

    “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巫彭也不恼怒,哀悯地摇摇头,“诸神啊,宽恕他们吧!”她凝望着城头忽然眼泪奔涌,“仲容,庭坚,若是你们还有丝毫良心,就不要让诸神惩罚这些无辜的战士!不要让女人失去丈夫,让老人失去儿子,让孩子失去父亲!让他们一家人团聚,让他们幸福安乐地过日子吧!”

    仲容冷笑:“诸神与我们同在!难道你这个妖言惑众之徒,也敢迷惑诸神么?”

    “住嘴——”巫彭厉声大喝,“仲容,神罚已然降临,就让你看看诸神是站在谁的身边!”

    仲容一怔,和庭坚对视了一眼,见战士们都露出惊惧的神情,却不知如何应对。难道这女人真能降下神罚?

    甘棠坐在巫彭身边的飞虎上,格格笑道:“巫彭,你还挺会表演的呀!连神罚都敢吹嘘!”

    “哼。”巫彭瞥了她一眼,傲然道,“神与我同在,天地之间的秘密,又岂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能理会得了的。”

    甘棠惊疑不定,眼睛叽里咕噜转着,却不明白她到底如何才能降下神罚。要知道,这神罚可不是凡人以元素力所能模拟的,一旦触怒诸神,那种庞大的力量直可以毁城灭国,毁天灭地。正因如此,神罚极少降临大荒,自颛顼帝以降,二百年来,大荒之中还从未有过神罚,众人几乎都要忘记了诸神的存在。

    “诸神啊!”巫彭朝着她轻轻一笑,转过头仰望城头又开始哭喊了起来,“饶恕他们吧!我,巫彭,愿意折寿十载,为这些迷途的战士承担您的震怒,万方有罪,惟予一身!诸神啊,请熄灭你的怒火,减轻您的霹雳之怒,向这些失去信仰者略作薄惩,由我替您来教化他们吧!”

    “呸,”城头的仲容按剑而立,冷冷道,“折寿十载?诸神应该把你这妖妇挫骨扬灰才是!”

    “他们在干什么?”庭坚忽然惊道。

    众人望去,却见三座方阵中的高辛战士齐齐跪伏在地,随着巫彭一起三拜九叩,口中跟随巫彭振声呼喊:“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惩罚那些渎神者吧——”

    六千人同时呼喝,声音惊天动地一般,众人站在城头都感觉到城墙在簌簌发抖,不禁面色骇然。葛天氏喃喃道:“他们疯了么?”

    话音未落,就在这惊天动地的呼喊中,高阳战士只觉脚下一阵颤动,地面仿佛如波浪般翻滚,南门、西门、北门,三座高大的城门猛地如巨大的龙蛇般剧烈地抖动,随即向上一抛,又重重地陷了下去,远远望去,三座城门如同被地面吞噬一般,轰然一声巨响,四五丈高的宏伟城墙霎时间四分五裂,在漫天的尘灰中,塌散成了一片碎石!

    四千名战士除了一千余名后备力量,大多数聚集在城头,谁也没有想到城墙会突然塌陷,三千名战士撕心裂肺的呼喊中,轰隆隆地被卷入山洪般的乱石之中。当初葛天氏为了保命,修建这座城墙不惜成本,均是以巨大的条石砌成,唯恐不坚固,被土系高手以移土成山之术给轰塌。这时候那些巨大的条石全成了要命的凶器,从四五丈高的空中跌落,数千名战士被巨大的石块砸个正着,一个个骨断筋折,被砸成了肉酱。

    尘烟散尽之时,满目尽是巨石、尸骨、鲜血和一堆堆不分彼此的肉酱。场面之惨,直如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