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柳云昕提了灯笼,披了氅衣出来。

    王轩跨过门槛,恰好看到他走过来,“煜儿……”

    柳云昕一顿,待看清来人后赶忙迎上前,扶着人说:“老师,您今夜怎会来此?”

    王轩道:“今日听闻皇上召见你,便想来问问。”

    两人边走边道:“如今我这身子也上不得朝,快跟我说说,皇上今日都同你讲了什么?”

    柳云昕本名楚煜,字明晞,太师之子。当年从太师府逃出来之后便改了姓氏,云昕取自明晞谐音,听着相似。

    柳云昕扶着人,慢慢道:“是云昕处事不周,早该同老师见面商议的,只是回来的路上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这才给耽误了。路滑,您小心些……”

    王轩轻叹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下,道:“谁给的消息,见着人了?”

    柳云昕摇摇头,说:“未曾见着人,不过倒是遇到了三皇子与兵部侍郎杨易。”

    柳云昕也坐下,倒了茶水递过去,说:“至今不知当年救我之人是谁,不过我猜想也是皇宫中人,不然不会得到消息赶来营救。从朝堂出来,也是司礼监的公公给传了信。”

    王轩端起茶盏,拿杯盖抿了抿浮着的茶叶,边喝边道:“当年太师与贤王、武王同被冠上谋逆之名,朝中大臣多次求情不得果,以致于后来没人敢在堂上替他们说话,想必也是堂上老臣感你父亲忠良才想救你一命,为楚家留后,当年为师不能站出来,你也别怨师傅我。”

    “怎么会,云昕感恩还来不及,若不是师傅这些年的教诲,我怎会走到今天,更不会承状元之才。”

    “也没教你什么,”王轩打量了片刻道,“我知你心事。可如今入了这朝堂便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乱世朝堂,波谲云诡,若要复仇,便要小心。”

    柳云昕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朝堂之争不是易事,可身上背负着的何止楚家一家之冤,贤王与武王亦是当年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他要做的,不只是为太师府正名,还有那为北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烈士正道。

    柳云昕有些激动,说:“我不过想替他们的冤魂昭雪。北朝能有今日,贤王、武王功不可没,我爹虽然没有战功,却也是朝廷重臣,可到头来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何其悲哀!”

    王轩沉默了片刻,见他面色哀伤,才又宽慰道:“事已成定局,再去计较也没多大用处。现在的三师除了谢修洁还有点权利,我已经在那朝堂没了话语权,恐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柳云昕意志坚定,看着人道:“这是我楚家之事,无意让老师牵扯进来。太傅谢修洁也是因为陈留谢氏家族才有今日的地位。若是四大家族皆败,那这朝堂便不是今日这般景象。”

    王轩点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武帝重新拉拢四大家族新贵上台,死灰也不会再燃,更不会让这些余孽再次在朝堂立足,扰乱朝纲。

    如今,弘农杨氏,谯郡桓氏风头正盛,谢,王两氏为保全家族也已成了他们权下的傀儡。

    王轩长叹一声,探身过来,拍了拍柳云昕的肩膀,说道:“我琅琊王氏在这场棋局中成了败者,我虽用不上权势,但这毕竟是朝中老臣,不论你要作何,为师做你坚实的后盾。”

    柳云昕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莫名觉得悲凉。他本也不是想要求什么,能得王轩的指点已经是幸事,更不想让年迈的他再与这乱世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