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庾老夫人手拍在身侧的红木小几上头,边拍边怒声骂道:“那个混账东西!”

    那小几上头放着的香炉茶具并着瓜果糕点都被拍得散落在一侧,好在那茶水是见了底的,虽然摔落在一侧,也只是流了几滴茶水罢了。罗汉床上一通乱糟糟的模样,可庾老夫人却好似未曾察觉一般,一手撑着小几,一手按着底下的座褥,好一会才咬着牙,怒气冲冲得说道:“那个混账东西在什么地方?”

    这话说完……

    不等崔柔开口,庾老夫人便径直往外头扬声喊道:“来人!”

    没一会功夫,容归便走了进来,她先前就在帘外候着,屋子里的这些话自然也是听了个分明。可瞧见那小几上乱糟糟的模样,还是有些大吃一惊,不过她也知道此时不是说道这些的时候,略走了几步,便福身道:“老夫人。”

    庾老夫人看着她进来,径直发了话:“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找来!”

    容归耳听着这个称呼,心下明了也没问是谁,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添了一句“看来老夫人是真得动了气”。

    她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没有表露什么,只是朝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往外退去。

    等到容归走后……

    崔柔才叹了口气走上前,她就坐在庾老夫人身边,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是同人说道:“母亲别生气,也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原本儿媳也不想来劳烦您,可到底新人进门,又是周先生的女儿。”

    “便想着,总该要与您来说一声。”

    庾老夫人看着身侧人温婉如初的脸,好似并没有因为发生这样的事而有什么变化,大方有度的,把一个世家宗妇的形象树立得极好。

    可离得近了,自然也能够清晰得瞧见她那双眼下,纵然被脂粉覆盖也掩不住的乌青,庾老夫人心下一叹,原先怒不可遏的面容也呈现出了几分心疼:“阿柔,……”心中有满腹的话要说,可张口却是半句话也说不。

    她是真得拿崔柔当女儿疼的。

    她和崔柔的母亲,李氏,是闺中的手帕交,后来她们一个嫁到金陵,一个嫁到长安,这才渐渐没了联系。

    十多年前,李氏带着崔柔进门,头一回见到崔柔的时候,她心里就喜欢极了。那时候,她就想着,要是能让崔柔当自己的儿媳,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后来崔、王两家结了亲,而她也终于是如愿以偿。

    这么多年……

    崔柔身为宗妇,操持上下,不偏不倚,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又替王家生儿育女,把一双儿女教导得极好。

    她不是那起子糟心婆婆,见不得儿子同儿媳要好。

    这些年,她瞧着他们两个人从来不曾争吵过,夫妻恩爱却是要比年轻时候还要好上几分,心里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