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便好比一道旱地惊雷,把所有人都震呆了。他们一直以为,文丞相这次就算败了,也不过是个罢官还乡而已。到时候,凭着他虎老雄风在的巨大影响,还是可以庇护满朝官员的。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们无法想象,将近二十年的一国宰相,居然在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起,家破人亡不说,居然还落了死无全尸。丞相都这样了,我们又算什么呢?这让文官们不寒而栗,恨不得赶紧辞官回家,老老实实当他们顺民良民……

    “这世道,当官都没有安全感,还让我们怎么混呀?”只听一个三品官员愤愤不平道。

    他身边立着的是户部尚,也彻底不存在了。各位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能过的眼前这关吧。”

    边上的大理寺卿曲岩一脸灰败道:“还过啥过,相爷都身陨了,我们还能有啥指望?大伙干脆一道辞官回家抱孙子得了,我就不信……他五殿下,还能赶紧杀绝了不成?”他是文丞相的死党,自度此次不能幸免,便想拉些人一起垫背。

    众人一阵哼哼哈哈,却没有几人附和他的提议。大伙儿辛辛苦苦几十年,才熬到现在这身缠玉带、手掌大印的地步,哪是说去就去的呢?

    曲岩见无人应和,不由大感难堪,愤愤一拂袖子,转身便要离去。又有几个诸如中书省舍人、大理寺少卿、六部侍郎之类的,大概十七八个,也跟着一道往外走去。这都是些平日里与文丞相过从甚密的家伙,此时自然感觉大难临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众人也不阻拦,任由他们离去。这个节骨眼上,大伙儿恨不得与文党撇清成小葱拌豆腐一般,哪还敢往边上凑活。

    说来也巧,曲岩几个刚走出几十丈远,便碰上姗姗来迟的五殿下。

    双方狭路相逢、实力却悬殊得紧,曲岩几人站在道中央,尴尬异常,也不知是该跪下请安,还是径直走过去的好……或者避在路边更好一些?

    就在几人胡思乱想的当空,秦雷笑吟吟的发话了:“几位太客气了,说了多少回,不用再迎接孤王了,本王自己来就行,”说着朝曲寺卿和蔼可亲道:“下不为例啊,别人会说闲话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把住曲寺卿,状作亲热的又往回走去。

    曲岩提心吊胆的看着秦雷,却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有些蒙了,艰难的笑笑道:“不会的……”便稀里糊涂的又跟着走了回去。他身后那些官员面面相觑,心道:‘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转眼又跟亲人似得了。’

    秦雷瞥一眼四下的官员,似笑非笑道:“对孤王的话,你们可有什么异议?落井下石,君子所不为。你们是愿意孤当君子、还是不当君子呢?”众人一片默然,他们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怎能听不出五殿下语气中的包容拉拢之意。

    其实按眼前看,这是最好的出路。可文丞相还尸骨未寒,他们这些‘誓作节妇’的就改弦更张、另寻新欢,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

    看出众人心中的挣扎,秦雷微微一笑道:“你们可以慢慢想,现在都去上朝吧。”经他这一打岔,众人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激情也消退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班里站好,心里开始激烈的盘算起来:‘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秦雷也方才曲岩,掸了掸衣袖,向队伍最前方走去。但见他所到之处,众臣无不垂首躬身、望风披靡。他走过好久还没人敢抬起头来。

    秦雷在太子身后站定,太子爷笑吟吟的回过头来,无限慈祥道:“小弟,干得不错。”他们俩已经好几个月不说话了,今日太子爷突然示好,让秦雷颇有些难以接受。他嘴角抽动一下,干笑道:“一般吧……”

    “你扳倒了文彦博,真是大长我们皇族士气啊。”太子的笑容如少女般真挚。

    秦雷实在懒得离他,只能笑而不答。太子却好似想通了一般,与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秦雷只好轻咳一声道:“老郭,可以唱名了,太尉大人不会来了。”他的那一下很有讲究,正好从侧面割伤了李浑的气管,虽然当时察觉不出来,但过得一两个时辰,喘气都疼的要命,更别提说话和咀嚼了。

    “老太尉会在家修养一段时间的。”秦雷笑眯眯道。

    郭必铮看一眼站在武官队首的乃是兵部尚书李清,知道五殿下此言不虚,心道:‘好吗,两位老大被您弄得一死一残。’赶紧恭敬应下,开始高声唱起名来。太子满含深意的看秦雷一眼,轻声道:“坚持下去,就这么干!我以你为荣。”说完便缓缓转回身去。

    秦雷翻翻白眼,老实的站在太子身后,待承天门开,两位天之贵胄便带着满朝文武鱼贯踏上青云道,向宣政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