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现敌宗许田拔头筹,戏斥候布衣见秦雷

    自从前些日子丢了次丑,虽然王爷没有责罚,许田心中却一直惴惴。这次接到了外围警戒的任务,是再也不敢大意的。王爷让他监视五十里以内,他却每日里把手下撒出六七十里,唯恐出一点纰漏,再让人笑话。每日要多巡视一二十里,斥候们自然苦不堪言,但见已经荣升副统领的队正大人还身先士卒、早出晚归的巡逻,也只好咬牙硬撑着。

    但就是这看似多事的一二十里,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初七这天,天还没亮时,许田便带着一支斥候离了京山大营,按事先定好的路线巡行,整个上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直到了未时左右,六十里的巡逻半径也基本上行完了,还是一切正常。连日来劳顿不堪的斥候们暗暗松口气,有大胆的便摘下头盔,朝在队伍前列聚精会神的许副统领讨好笑道:“大人,这路也巡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又得下半夜才能到了。”这话引来斥候们七嘴八舌的附和,看来都是返程心切。

    许田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前行,过了好一会才冷冷道:“你们每月比人家多拿十倍八倍的饷银,干了人家十倍八倍的活了吗?还好意思说。”

    斥候们心道,许头怎么还没缓过劲,不就那天王爷说他一句‘没用的东西’吗,怎么老拿我们的饷银说话啊。但这些人都是许田一手带起来的,只能乖乖听着,还得委委屈屈道:“没有没有……”

    许田也不是真要训斥他们,又出声哄道:“再走最后五里,咱们就回去,我总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斥候们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的信条,早已在秦雷上千次的耳提面命之后,彻底融进他们血液中了,纷纷强打精神跟着大人继续前行。

    还没走出三里地,最前面的许田就高举起了手臂,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斥候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屏息望着前面的许大人。在历次任务中,许大人总是第一个发现敌情,‘小狼狗’的诨号却不是浪得虚名的。

    侧耳倾听片刻,许田支起身子小声道:“前方三里处有人在打斗,”说着右手砸在摊开的左手上,伸出二指指向前方,沉声道:“队伍分裂,前阵跟我来,后队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回营。”斥候们齐齐伸出右手,大拇指向上挑了挑。许田便带着前军十余骑换了空马,解下腰间的连弩,策马向前奔去。

    军情如火,斥候们最讲究速度,因而他们的战马也是此时脚力最快的大宛马,而不是秦雷队伍标配的草原战马,每次巡逻时每位斥候还会带一匹备用的。这种不计成本的投入,再加上经年累月的刻苦训练,一次次的实战经验,终于让他们的速度在当世独领风骚。

    三里的距离转眼便到,许田远远便看到几十个灰甲军士在围攻三个劲装汉子,三个汉子的坐骑被射死了,人也似乎摔到了,腿脚都不甚利便,形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一见到那些灰衣灰甲,许田便想也不想的一挥手,率先冲进了战团。十几个斥候呼啸着紧随其后。奔行中,他们居然双手撒缰,仅靠双腿夹着马腹保持平衡。而腾出来的双手,则稳稳的托着连弩,凝神静气的瞄准了那些灰衣骑士仅着皮甲的躯干。

    此时已是深秋,天地间一片枯黄,斥候们身上马上的黄色斑点伪装服,很好的迷惑了灰衣骑士们的眼睛,直到二百步左右才被发现。那些灰衣骑士对这支斜刺里杀出来的黄衣骑士明显预料不足。赶紧有些慌乱的调整阵型,把马头转向斥候们杀来的方向。一时间倒没有人顾得上地下三个狼狈万状的家伙。那个长脸的使劲挤挤眼,三人便撒丫子就跑,竟然无人阻拦。

    许田尖啸一声,斥候便把速度提到了极致,几乎要在空气中留下虚影一般。

    满眼枯黄的离原上,有一支同样颜色的恶狼在冲刺,冲刺,冲刺——

    几乎是眨眼之间,斥候们便进入了射击范围,这些强大的游骑兵们乃是王府军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骑射功夫非凡。无需许田下令,斥候们开始了自由射击。

    恶狼亮出了利爪和獠牙,纵身一跃,扑向了垂涎已久的猎物——

    弩箭呼啸着划过两军之间的距离,下一息便射入灰衣骑士阵中。这些弩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竟然鲜有落空,狭长锋利的箭头轻易刺穿灰衣骑士身上的皮甲,巨大的惯性把他们带离马背,摔出老远才‘噗通’一声落在地上,眼看就不活了。

    转眼间,灰衣骑士便折了三成,领队的队长目眦欲裂,怒吼道:“冲……”‘锋’字还没有出口,一支冰冷的羽箭便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而出,划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枯黄的草地上。他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些人手中的弩箭不必再次上弦呢?

    恶狼咬住了猎物的喉咙,便死死咬住,任凭怎样它挣扎,再也不松开。猎物的喉管被刺破,鲜血喷了出来,顺着恶狼的利齿流入它的喉咙。腥香的鲜血进入胃中,让恶狼更加嗜血、更加疯狂、也更加凶残。终于,猎物的挣扎渐渐松了,不一会便无法瞑目的死掉了,成为了恶狼的美餐。

    而斥候与灰衣骑士的战斗也到了尾声。游骑兵的射击能力太强大了,一百步的冲刺中每人射出了五箭,几乎没有脱靶。以至于甚至没有短兵相接,三十个灰衣骑士便中箭身亡,仅留下一个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骑士,比划着手中的骑剑,不知所措的望向呼啸着保卫自己的敌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无情的戏弄,他大声尖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寒光一闪,他那满脸惊恐的头颅便离了身躯,那尖锐的质问声,犹在斥候们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