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以七十高龄,与普通士卒一样,耐心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北风刀子般的割在脸上,疼得他心尖直颤。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老元帅的身先士卒,给了兵士们巨大的鼓舞,仿佛望着头狼一般望着他,竟在这寒冷的夜里,感到浑身热血沸腾!

    而赵无咎却死死的盯着城头,神情专注无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城头上,站了半宿岗的兵士们又冷又困,抱着长枪瑟瑟发抖,间或还打个盹。

    来回巡视的肖副将笑骂道:“狗日的们,都打起精神来!”

    他素来和气,兵士们也不甚怕他,纷纷腆着脸笑道:“大人,我们都冻一宿了,您就行行好,放我们早些回去。”“就是啊,大人。反正横竖不差一刻钟,就让丁字队早上来一刻吧。”

    肖副将佯怒道:“这还有讨价还价的?要是他们也要早些下岗呢?”

    “我们还他们两刻钟!”兵士们确实冻草鸡了,能先回去暖和暖和再说,哪还管明天怎地。

    “这可是你们说的。”肖副将笑道:“不兴反悔的?”

    “板上钉钉!”

    “那就滚吧。”肖副将粗声笑着挥挥手道。

    兵士们如蒙大赦,不一会儿便从城上下去,撤了个干干净净。

    城上便只剩下那肖副将和他的亲兵。但他却没有派人把下一队哨兵叫上来换岗,而是神色紧张的挥挥手,十几个亲兵便聚拢上来,听大人训话。

    “诸位,二十年的潜伏,就为这一刻了。”肖副将语出惊人道:“大军便在外面等候,去吧,不成功,则成仁!”一众亲兵却毫不惊讶,朝肖副将重重行个礼,便向着城门楼走了过去。

    肖副将则带着另外十几人,神色焦躁的向城楼下走去,尽管天气寒冷,他的手心却满是汗水,心中也满是紧张不安。其实他本姓赵、叫赵耷,乃是赵氏家族的一名远房子弟,二十年前十六岁的时候,跟随百胜公攻进了秦国境内,却没有随大军一道撤走,而是秘密的潜伏下来,成了赵无咎为下次进攻,伏下的一枚暗子。

    其实像他这样的间谍太多了……当年赵无咎席卷秦国东方三省二十七府,杀了个‘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整乡整县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等到战后重归家园,哪里还能分清谁是谁?借着重整户籍的天赐良机,像赵耷这样的齐国细作,便成了正大光明的秦国良民。

    二十年来,这些人在秦国生根发芽,开枝散叶,触角伸至东三省的方方面面,有人能混上函谷关副将,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人便是赵无咎悍然发动国战的信心来源,二十年积聚的力量一朝释放,岂是等闲可以阻挡?

    “什么人?”城门楼里由周盘的直属部曲把守。

    “是我们,”肖副将的亲兵队长一边敲门一边笑骂道:“肖大人说弟兄们辛苦了,让我们给送宵夜来了。”

    “多谢肖大人了。”大门当即打开,里面人伸出脸笑道:“有酒没有?这些天淡得出鸟。”

    “有,好酒好肉。”亲兵队长挥挥手,亲兵们便抬着箩筐鱼贯进了门。